小孩子有无数新奇事，下一秒就能转移注意，随手把种子一丢，一忘，任由它自生自灭。大人就更不会了，生活琐事将他们旋转成轴，扭紧再扭紧，偶有得空也只想倒头大睡。

谁会为一个终将落空的期待而苦苦等待？

安诠赞许这份纯粹的童真和等待：“要真是你种出来的，那说明你们有缘。”

他同迪弗解释，在北陆，野生种子一般都是被淘汰掉的。

不是研究所里保存的珍贵品种，也非专门培养当作宠物的温室后代，它们来源未知，存活率未知，在怪端突发的时代，更不会有人冒这个风险。

“缘分之外，必须认可你的勇气。”

野生种子自打被人从土地里挖出来，不断培育数代，才得到可以再加工的品种。

再加工，也就是再度孵化——人工精心栽培，辅以合适的温度、水分、养料，种出无毒无害，没有攻击性的品种。

等这类植物出了混沌期，就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走向，是独立生活还是选择成为宠物。

此类宠物是总称，非传统意义上的动物宠物，植物、微生物，乃至电子宠物（前提是动植物、微生物中的一种，以电子形式存在）都可以划入“宠物”范畴。

几乎所有的此类植物，都会选择成为宠物。

培育方的目的也在于此，“宠物”中介中的植物中介会不停上门，为植物和领养者牵线，三方各有所求，为从中利得、为自身未来、为情感寄托。

宠物市场在北陆繁盛，又是北陆一大税收支柱。

“这税收高我是理解的，可怎么会成为支柱呢？”

迪弗想不明白，若说日常的饮食开销，普通居民的消费也会产生税收，在众多税收中，怎么宠物经济的税会有如此巨大的贡献。

“是因为品种昂贵的本身价值更高吗？所以中介会收取更高的费用，转换成税收自然也会更高。”

“其实你可以看成设备+耗材。”

安诠知道，这个举例不大人性化，但却是能让人快速捋顺的解释。他本意是让迪弗更好理解，而非曲解宠物与人的友好关系。

把宠物本身比作设备，设备质量好且耐用，宠物则不容易被更换，一旦与领养人产生深刻情谊，可能至死才会离去。

而耗材是设备主要开销来源，放回宠物本身，他们的食物、医疗、娱乐等都是大额支出。这比简单领养宠物，投入地更多。

“不是此类支出撑起北陆税收一边天，而是领养人对爱宠的感情让宠物经济税收占据大头。”安诠强调，“当然，这和人宠关系的改变密不可分。”

这个世界，伴侣可以没有，但是宠物默认标配。

当宠物不再是件可耻的事，

领养人和宠物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领养人不被称为主人，而是有一个十分亲切的称谓——“朋朋”。

宠物也不再是不受重视的阿猫阿狗，他们有自己的昵称，朋朋们会将其看得比亲生孩子还重。

“可真是这样吗……”迪弗见过被遗弃的变异蛇，只能栖身于阴冷潮湿的洞穴中，“会不会有宠物被遗弃，比如变异蛇或是其他生物。”

“变异蛇么，确实值得同情，变异蛇的遗弃应该是十年前了吧。”安诠作为事件见证者，对此留有印象，“当时不知怎的，变异在蛇群中爆发，被遗弃的变异蛇随处可见。”

变异蛇的出现，不仅揭开后面各类变异发生的序幕，更是推动人宠关系法案的出台。

为杜绝胡乱遗弃的局面重演，也为了顺应民意，宠物管理局联合北陆法院，重新推出新的法案。

安诠：“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说两只就违法的原因。”

他身为研究员兼宠物专家，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法案。

法案规定，北陆人人都可以领养宠物，但只能领养一只，两只就是违法行为。领养人的精力会被分散，会不自觉偏心其中的某一只，进而冷落另一只。

同样的，领养成功后不能弃养。选择领养，就必须尽到义务。

“若只图一时之快选择领养，之后兴趣没了就随便丢弃，实在可恶。”安诠心底也是为十年前的变异蛇们鸣不平的。

“宠物的领养我大概是听明白了，法案出台是合理且明智的。”迪弗也倍感欣慰，起码像变异蛇遗弃的惨剧不会再上演了，不过有一个遗漏，“似乎没见过怪端的领养。”

“同样是领养，凭什么那些动物植物微生物的，就可以成为宠物，我们怪端就不行？”

“就是，一碗水都端不平，你们管理局干什么吃的！”

“电子宠物都能当宠物，我电子变异出来的怪端为什么上不了，我不服，我抗议！”

法案提出的初期，怪端们深表不满，领养人和所谓“宠物”们是满意了，他们怪端的感受谁来考虑？

突发变异让他们拥有生命，难道就要低人一等？

“你们这是搞种族歧视！”

“要么推翻重改，要么就没有什么宠物法案。”

怪端反对者定期游行，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起初一切还是有序游行，后来有失控的怪端直接侵入电子系统，也有直接撞坏房屋让民众苦不堪言的。

在各类管理局联合镇压下，怪端们的荒诞行为才得以终止。

尚在商榷的法案直接落地推行，禁止怪端领养的条例更是被放置首位。

“现在你知道原因了。”怪端本身就是危险存在，情绪又极为不稳，若是出现差池，整个北陆秩序都会打乱。安诠仍有些后怕，“还是让他们正常生活吧，这样我们也安全点。”

“对了，你们三人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小能嚼着坚果左右扭头，笋子正想说是为了蹭吃蹭喝，突然一下被迪弗捂住嘴。只能听见他说：“今天星期八，听说正好有场宠物沙龙，想来看看。没准还能看见更多人类和可爱的宠物们。”

迪弗也正好接机寻找，是否有和他一样突然来到异世界的人类。

为宠物举办沙龙，是朋朋们自发举行的活动，也在法律默认范围之内。

“人类为了更好生存，搬到迭代小镇，其他镇的人类少。只有星期八举办的沙龙才可能招来人。”安诠也有任务在身，“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