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碧血花的光芒忽明忽暗,嶙峋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遍布血红色小字,令人头晕目眩。
身后忽然传来呜咽的风声。
幽媓瞿然一惊,猛地转身。
“谁?!”她厉声喝道。
再然后,苍蓝碧血花的光芒抖动一瞬,突然熄灭。
四周霎时陷入黑暗。
平地起风。
呜咽声夹杂私语,如漩涡般将整座洞窟吞噬。空茫的混沌中渐渐聚起一团黑雾,像蟒蛇一样盘旋到她身边。
幽媓陡然一惊,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黑雾离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面庞。
“巫族……”
它的声音如呓语,似男似女,又忽远忽近:“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莫非你也和本座一样,是被封印在此处?”
幽媓皱眉:“你是谁?”
它沉默片刻,轻蔑地笑了。
“看来不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幽媓心思飞转,正打算回答,忽然觉得自己被黑雾紧紧包裹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不要在本座面前说谎。”它警告道。
幽媓深吸一口气。
“我来采药。”
“药?你是指你胸口的这朵破花?”黑雾冷笑,“这是玉水寒潭里的东西,是尧光的法器,你要用它做什么?”
“……自然是救人。”
“救人?”
黑雾盘旋到她背后。
声音从头顶传来。
它问:“为什么?”
为什么?
幽媓有一瞬间的茫然。
“放弃血脉里强大的法力,忍受污蔑和诽谤,甚至不惜身陷险境,就为了救人?为什么?”
黑雾从背后绕到她面前。
它俯下身:“告诉我。”
话音刚落,混沌雾气忽然散开,幽媓惊愕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人群之中,前方是父亲苍老的背影,身边是姐姐南姻,身后则是许多跟着迁徙的族人。
他们都很累了。跋涉千里,披星戴月,风霜染上干枯的红发和眉眼,疲色显而易见。
再然后,她看到一个老妇人经过。
她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很慢,手里还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孙子。那孩子扬起小脸,眼里尽是天真懵懂。
“奶奶!奶奶你快看!红头发!”
老妇人回头,浑浊的双眼霎时溢满恐惧。
“是巫族!快跑!快跑啊!”
她拉着孙子,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去。
好熟悉的场景。
幽媓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不受控制地吐出两个字——
“找死。”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像一道开关,瞬间将她带回到了记忆深处,心里叫嚣着不要,手上却在结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对那祖孙二人施咒……
老妇人倒倒在了地上。
也带倒了那年幼懵懂的孩子。
血液从她身下漫开,是妖冶的死亡之花。孩童的尖叫和哭声震耳欲聋……
幽媓僵在原地。
血流如受了指引般来到脚下,再然后,它突然抬起头,露出蛇一般的形态,蒸腾为黑雾,将带她回到洞窟里。
……
“看到了吗?”
它说,居高临下。
“你本是巫女,可以决定他人生死,制定世间规则,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法力?为何如此懦弱?”
胸口心跳如雷,幽媓强忍慌乱,说:“不,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族人,我自己,还有……”
她有片刻停顿。
黑雾等待着她的后文。
幽媓深吸口气:“一个朋友。”
“朋友……”黑雾意味深长,“你的朋友,是谁?”
眼前闪过他的影子。
幽媓却犹疑了。
她垂下眼睛:“她叫罗泱,是扶桑的长公主,她……曾经帮过我许多忙,但我从一开始就骗了她,我希望能让她看到我的改变……”
黑雾忽然凝滞不动。
“扶桑……”
窸窣的呓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反复重复这两个字,如潮水在洞窟里蔓延,每一句都带着怨毒和刻骨恨意。
“扶桑……扶桑!!”
它爆发出刺耳的尖笑。
与此同时,风声大作,黑雾凝聚成更庞大的一团。
只是这次,它的身形比刚才庞大十倍……
幽媓发觉自己能动了,她往后倒退几步,抬头望去,却见那盘旋上空的混沌雾气中忽然出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她心神一颤。
这就是怪物的真身么?
它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宛如远古神祇审判脚下的凡人。
石壁上的血迹如鬼火闪烁,密密麻麻如符咒,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