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半倚着她臂弯上,提不起半点力气。
“将驴送到崇铭寺山下吧。”易夙游见琮彧做个动作都耗费了全身劲,对还愣着的船家吩咐道。
船家应声,望了琮彧好几眼。易夙游侧过身,船家这才收回眼神跳上船,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只能说这僧人的声音与相貌着实让她流连忘返。
易夙游将他带到了南山峰头,一路向寺中走去。
琮彧勉强地给她指路,不至于让她没方向地走。
他脸上红晕未散,寺里的小和尚见琮彧这样在一个女子臂弯,不免想歪。
“施主,让我来吧。”一个刚路过的小和尚见是琮彧,便主动上前扶他。
易夙游放手,琮彧一个不稳就要栽倒,此时他就算再不喜人的接近,也没力气推开小和尚的搀扶。
小和尚责怪地看了眼易夙游,嫌她不懂得怜惜人。
易夙游无声摸了摸脖子,算是接受了他的责怪。
将琮彧送到了他的房间,小和尚这才开口道:“施主,琮彧法师声名在外,还请施主更尊重些。”
说完他就急匆匆出去了,易夙游看了看他房间。一桌一椅一床很简单的陈设,应该也只是他暂时落脚之地。
易夙游坐在椅子上看着琮彧,他脸上通红未消,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没一会儿,就见刚刚出去的小和尚急匆匆带了个中年女子进来。
“大夫,这边。”小和尚把她带到床边。
那中年女子卸下背后箱子上前用锦帕覆上他的手开始看诊,过一会就收回了手开始开药方。
“大夫,如何?”小和尚有些紧张。
“这季节更替时节还不知轻重地淋水,小风寒不重视也会引起大病。”
大夫数落了几下,又快速地写下药方交给小和尚,小和尚连连点头应下。
大夫这才看见在一边坐着被忽略的易夙游,她来回扫了眼又道:“世间女子多薄幸,男子也不是随意挥之即来的事物,还请姑娘多怜惜。”
看来又被误会了,易夙游也没必要见人就解释。
大夫收拾完,叹了口气就出门了。
“……”室内只有琮彧略重的呼吸。
易夙游在周围巡视了下,拿起架子上帕子沾水又拧干给他降温。
来回换了几趟水,他呼吸慢慢轻了下去。
易夙游又老神在在坐回了椅子上,从衣服中掏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中途小和尚进来送药见她无动于衷地坐着,又没给她好眼神。
好在最多也就看她不善而已,也没赶她走。小和尚收拾完,就退了下去。
不时有翻书声,正午过后,床上的人才有了动静。
易夙游收起了书走到床跟前,琮彧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哑。
“易夙游,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
琮彧哑然,他半睁开眼,静了没多久又开口:“山中是参禅修行的好去处,流水可以让我心明目净。”
所以这就是修行到把自己弄发烧了?
“你去了山中几天?”易夙游不免多问了句。
“三天。”
“……”他还是一如既往独立特行,能吃苦又一心修行,他一往无前的执着很惊人,众人还是敬他更多,也许这也正是他与众不同之处。
说起来琮彧也是解得疑难杂症之人,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幅样子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琮彧继续道:“这也算是修行。”
这种程度的修行,易夙游看不懂。
“住持收留了阙烟,说是这孩子尘缘未尽,在有人领回去之前可以暂时住在崇铭寺。”
讲完一长段话,琮彧有些粗重喘气,他很好地克制了自己。
“多谢。”易夙游对于这件事还是感谢他更多,为了不给他再带来更多的麻烦,易夙游觉得阙烟之事还是得找花凝,看起来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会沧律雅也暂时放过她,放在花凝身边也安全,也算是给此事画上了句号。至于花凝如何待阙烟,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易夙游效率很高,这边与花凝传递了消息,就欲起身离去。
琮彧重重地咳了几下,唤住她。
“你可是要离开沧海?”
易夙游转过身,看着他挣扎的身子道:“正是。”
“缨歌七月有重大节日,我被邀请了过去。”
易夙游惊讶,他的名声还真不只是虚的。
见易夙游停下了脚步,他停止了喘气,又道:“每逢重大节日,女帝必会拜神祭祖先,如此节日方才算真正开始。”
易夙游点了点头,恰好都是去缨歌,多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就看云贺怎么说。
琮彧见她点头,这才重新躺了回去。他躺得很正式,身板直挺,将锦被拉上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三日后,阕汀港口,看你运气。”
琮彧点头,算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