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北辰星殿内,现任北辰星君正背对殿门跪坐在大殿中央,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关于养魂的法阵,他将掌心放在阵纹上,不断为法阵灌输灵力。
尽管法阵不停地在运转,还闪着金色的光芒,但对于法阵中央的那一丝魂魄来说,这些灵力依旧少得可怜,根本不足矣支撑他的再生,最多也只是维持现状不消散罢了。
虽然那一日他并不在刑场上,但能将位千古魔帝的肉身和魂魄都一同毁去,可想而知当日的雷劫有着如何毁天灭地之势。
数百道缚灵锁,三百多位天神一同铸起的封灵阵,别说一个灵魂了,就是一丝云雾一缕风,从里头逃出来都是妄想。
最后,哪怕他拼尽全力,竟也只是在雷劫落下之前,抽得出一丝魂魄,他是真不敢去想象那日的刑场上,又是何等一番惨烈的景象。
虽然只剩下一丝魂魄,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自那日之后,北辰星君终日闭门谢客,准确一点说就是不闭门,一整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毕竟这一代的北辰星君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加上历代北辰星君都不喜欢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势力,这就导致了历代北辰星君有功而无权势的尴尬场面,既然如此,自然没有什么闲得无聊透顶的家伙会登门拜访,这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事。
望着法阵内毫无动静的魂魄,北辰星君内心也不禁叹气。
最近这些年,他几乎翻遍了天界的古籍,许多关于聚灵招魂的法子都用过了,依旧毫无进展。
虽然他知道有那么几个关于重塑灵魂的禁术,只不过代价都太大了,他做不到用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去重塑一个只剩一丝魂魄的灵魂,而且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这么做,也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与恶魔做交易,和变成恶魔没有区别。
可他现在除了能与恶魔做交易,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北辰星君望着法阵中的那一丝灵魂望得出神时,一位少年走大殿内,“师尊,天师大人求见。”
北辰星君动也不动,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不见。”
“星君大人何必拒绝得如此之快呢?”
那独属于天师的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殿门口飘入大殿内。
看着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天师,少年蹙眉沉声道:“在下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大人先外头等等,容在下通报家师一声。”
天师没有看他,而盯着北辰星君的背影,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道:“若是等着您通报完再回话,恐怕就是要赶客了。”
北辰星君站起身,望向殿门口的二人。
少年看师尊那阴沉到不行脸色,下意识就想要赶客,“还请大人……”
话还未说完,北辰星君便出声制止道:“不必了,你且先退下,本君要亲自与天师大人谈谈。”
见此,少年并未多言,拱手退下。
等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后,北辰星君再次转过身,似乎并不想接待远道而来的天师,天师对此也不恼火,因为他知道这位北辰星君的性格如此,并且历代北辰星君都有一个“通病”,对待外人永远是爱搭不理的态度,加之功绩卓绝,又不在朝堂之上与他人勾心斗角,所以外人就是想陷害,那也是觉得浪费力气。
天师轻声慢步走进大殿内,看着北辰星君面前的聚灵阵,语气略带惋惜地道:“人死不能复生,星君大人又何必如此执着?”
北辰星君并未搭理他的话,天师也只好站在一旁叹气,接着二人便这样沉默良久。
最终,北辰星君开口道:“不知天师大人,次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天师见对方开口后,自己倒也不藏着掖着了,“老朽今日前来,依旧是想请求星君大人出山。”
北辰星君不说话,天师继续道:“如今天帝大限将至,已是不争的事实。
想必星君大人也清楚了天帝要传位于天孙一事。
可据老夫近几日的明察暗访,发现……”
“发现青玄世帝正在拉拢天界各大势力,欲发动夺位之变,是吗?”
北辰星君的语气很冷淡,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事实上,这事对他而言,也确实无关紧要,因为在他眼中,无论这天帝之位上面坐的是何人,他依旧是这百星之首的北辰星君。
哪怕他拒绝了青玄世帝三番五次的暗中拉拢,就算对方真的成功上位,那他照样有办法在这场权谋大戏中全身而退,只是……他不甘心对方能够那般堂而皇之地登上天帝之位。
“星君大人闭门谢客多日,依旧对外界之事了如指掌,老朽实在钦佩。”
“客套话就不用反复拿出来讲了,本君的耳朵都要听得生了茧。”
北辰星君双眼盯着天师脸上的那副面具上的两个如黑洞般的眼睛,一字一句沉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本君成为你的匕首,好让你能与青玄世帝身边的长刀短剑抗衡。”
“难道星君大人不愿意吗?”
北辰星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于是冷笑一声道:“本君不屑于此,同时也受够了你们那些争权夺利的肮脏手段。
再说了,到底最后谁会成为新的天帝,于本君而言,又有何不同?”
天师对此没有再发表新的意见,北辰星君也没有再多辩驳什么,二人就这般凝视着对方,好似是在比谁能先通过对方的眼睛,看透对方真正的内心世界。
最后,还是天师打破了这个僵局,“难道星君大人不想报仇吗?”
“报仇?本君为何要报仇?本君向来与他人并水不犯河水,连仇怨都没有,又何来报仇一说?”
不知道为何,天师竟突然笑了一声,“若是星君大人心中真的无仇无怨,那又要为何如此执着,如今那位只剩下这一丝魂魄了,大人为何还要费尽心思聚灵招魂?”
说罢,天师的手伸向了聚灵的法阵,这时候一柄长剑拦住了他的手,北辰星君执剑而立,声音是愈发的寒冷,“别以为本君不敢让你血溅当场!”
锋利的剑身,反射着寒冷的光在天师的面具上,因为他戴着面具,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是何种表情,但他却盯着北辰星君手中的剑,发出一阵极其古怪的笑声。
“老夫若是没有看走眼的话,此剑便是当年北辰帝君的随身佩剑——临渊。”
天师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但同时也有疑问,“真是奇了怪了,老朽记得,每代北辰星君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随身法器,并在陨落后,这些随身就会被存放到后殿,为后世瞻仰供奉。
其中,北辰帝君的随身之物更是旁人碰不得的存在。
所以,星君大人是怎么敢冒此之大不违,动用北辰帝君所遗留下来的临渊剑?
难道星君大人不怕对不起历代北辰星君?
还是说星君大人自认为,自己的功绩与当年那位北辰帝君相比,有过犹而不及之处?”
“你今日去了神庙。”
北辰星君见他不说话了,继续发问道:“你问了他关于本君的事?”
“是。”
见天师回答,北辰星君继续发问:“他把本君的事都告诉了你?”
“不错。”
“你以为能用此事来威胁本君?”
“不,老朽并无这个意思。”
“那你问这些又是何意图?”
“好奇。”
“不止是好奇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