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俯下身子,轻轻捡起掉落到地上的面具,他掸了掸面具上的灰,缓缓开口说道:“当年,九幽帝君陨落之时,曾为后世留下了多件法器,而这其中有一件名为聚魂灯的法器。
据说只要有了这件法器,哪怕灵魂破碎得只剩微微一缕,也可以将其神魂重塑,不过代价都有些大。
需要有人自愿奉献自己的灵魂之力以及自身一半的灵魂,才能够发挥出这件法器真正的威力。
因为其代价不是一般的天神可以承受,所以也就没有天神去尝试过,甚至这个传说也无人知晓其正确与否。”
北辰星君看了一眼养灵阵的那一缕残魂,又看了一眼月老,“此法器现在在于何处?”
月老戴回了面具,悠悠道:“此等法器,自然是存放于天界的灵器阁中。
只要大人可帮小神,助天孙坐稳天帝之位,到时候别说是一盏聚魂灯了,什么上古法器、金银财宝、仙丹灵药,大人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吗?”
北辰星君瞥了他一眼,“本君还没贪婪到那种地步,本君只要聚魂灯。”
月老笑了一声,“那是自然,小神相信,有了星君大人的鼎力相助,定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见北辰星君没有接他的茬,月老干笑一声后准备转身离去,这时身后的北辰星君毫无来由地说了一句,“蓬莱仙岛的红花,又开了。”
月老微微勾起嘴,“大人好计策。”
青玄夫人与青玄世帝相识于年少时期,青玄世帝曾热切地追求过青玄夫人,而青玄夫人却一直没有回应他。
这时间一长,二人也慢慢有了一些情感,再后来,在青玄世帝一再请求之下,天帝给二人赐了婚。
虽然这赐婚来的突然,但是青玄夫人也没有表露太多的情感。
婚后二人的表现也算相敬如宾,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一件大事的发生,也就是青玄夫人的父兄的亡故。
青玄夫人的父兄乃是天界太子帐下的两员猛将,常年跟随天界太子征战四方,并立下了赫赫功勋。
后来天界太子战死于沙场,青玄夫人的父兄也在一次兵败返回的途中,遭遇埋伏,身首异处。
青玄夫人一开始本次为这仅是一场普通的外意,直到一位在埋伏中幸存下来的父亲的心腹密秘找到了她,告诉了她一切的真相。
原来是因为青玄世帝想拉拢她的父兄,而她的父兄不从,并还发现了青玄世帝为逼迫天界太子出征魔界,想借魔界之手将其除之的真相。
青玄世帝为此大为惊恐,于是让人伪装成敌军的样子,伏击了返回天界的残军,以此杀人灭口,并且还销毁了一切对他不利的证据。
当青玄夫人得知真相时,一切都太晚了。
二皇子征伐魔界战死,天帝因连接失去二子而郁郁寡欢,又因其他皇子不堪重任,因此天帝愈发的纵容青玄世帝的所作所为。
这也导致了青玄世帝的势力得到了迅猛的发展,他的势力几乎遍布天都,就她父亲的心腹害怕连累她,在告知她一切的真相后,也引刀自尽了。
父兄多年经营的势力,也被青玄世帝吞并得一干二净。
因此,青玄夫人虽有心复仇,却奈何实力不足,但她也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念头。
为寻得复仇时机,她只好假装不知道任何事,继续与青玄世帝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青玄夫人平日里没什么多余的喜好,唯独对弹琴情有独钟。
她的琴音与她本人一样,非常的恬静平和,每当静心抚琴的时候,青玄殿上上下下都会变得异常的安静。
似乎是正忙碌的下人们都陶醉于夫人的琴音,而忘掉了手中的话,连路过的鸟儿,有时也会因为青玄夫人而忘记了飞行。
可自从青玄夫人失去了父兄之后,她的琴音不仅只有恬静平和,其中还多了一抹哀伤,这引得下人们纷纷为青玄夫人感到叹惜。
今日,青玄夫人与往常一般打算抚琴一曲,以解心中忧郁惆怅。
她伸手拨动了一下琴弦,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琴音,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又细细听了两遍后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于是乎她站起身推开门,见门开了的陪嫁宫女,立即走到青玄夫人的面前,“夫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青玄夫人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日头不错,忽然想出去走走。”
陪嫁宫女闻言,“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安排。”
青玄夫人摆了摆手,“不用这般麻烦,你也不用跟着,我独自出去走走便好。”
说罢,青玄夫人慢慢地走出了青玄殿,她循着琴音一路寻到了一处河边。
河畔处有一红衣男子正端坐着,两手抚着一把古琴,青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红衣男子,她对着红衣男子拱手作揖道:“不知天师大人用琴音引我来此,所谓何事?”
天师站起身,拱手道:“老朽见过夫人。”
青玄夫人回敬道:“不敢当,天师大人如今乃是天帝亲封的辅臣之首,合该是我拜见您才是。
想不到天师大人竟还知这乐音传信之术。”
天师笑了一声,“不过略懂些皮毛罢了,还得是夫人聪颖过人,苦换了旁人,还真不一定可以听懂。”
“天师大人过奖了,只是不知大人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天师又笑了一声,显得那龙虎纹面具上那两形似无底洞般望不见的眼睛,就是在白日也有几分渗人,而青玄夫人对此却没有什么感觉。
“若是天师大人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还要多谢大人用琴音引我出来走走。”
眼看青玄夫人要离去,天师也不再卖关子,“难道夫人不想为冤死的父兄,报仇雪恨吗?”
这时,青玄夫人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她头也不回地说:“我的父兄乃是为天界东征西讨而亡故,何来的冤情?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青玄夫人嘴上虽是这般说辞,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自己的父兄死得有多冤。
天师摇了摇头,“老朽早已在此设下了禁制,没人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夫人又何必再继续自欺其欺人呢?
害死您父兄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丈夫——青玄世帝。”
“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还有事,便告辞了。”
看着逃也似的青玄夫人的背影,天师再一次悠悠开口道:“若是老朽说,老朽有方法,可以助夫人为父兄报仇雪恨呢?”
青玄夫人的步伐猛的停下。
复仇?
这两个字已经在她的心中萦绕了多年,时间长到她甚至要忘了为谁复仇了,忘了仇人是谁了。
看着天师手中的香囊,她知道那香囊里不仅装着可以帮她复仇的毒,也装着可以杀死她自己的毒。
她很清楚天师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暗藏巨毒的香囊,与其说是在帮她复仇,倒不如是说天师在借她的手,帮助他与即将继承天帝之位的天孙,除掉青玄世帝。
既使知道对方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成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可她也还是忍不住接过香囊,因为她觉得这可能是她为父兄复仇的最后机会了。
哪怕是冒着被青玄世帝发现,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风险,她也不想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天师见青玄夫人接过了香囊,“夫人,这箭一旦射了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青玄夫人捏紧手中的香囊道:“父兄亡故的这些年,我早就忘却了何为生死,何为恐惧。
若是一个人忘去了生与死,眼前就是有一座大山,那又如何?”
“夫人之刚毅,老朽实属敬佩。”
时空乱流不愧是四海万界公认的最为混乱的地带,那怕是北辰星君这种拥有极强感知力的天神,也险些在此迷了路。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六颗带着金色光芒的帝君舍利,心想结果是好的,没有枉费他这些年频繁出入时空乱流,把这片混乱的区域给摸得一清二楚,加之他对帝君舍利的感应力,可算是都找齐全了。
天帝躺在病塌上,侍从端来刚熬好的药,想着趁药还热乎,得赶紧让天帝喝下才行,然而这药都端到嘴边了,天帝说什么不肯喝下,侍从正想劝解两句,这时天帝忽然说道:“让天孙……和天师……立刻来见本帝。”
侍从见天帝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于是赶起身去传令,免得耽搁了大事,他小命可就不保了。
不多时,接到传召的天孙和天师便火急火燎的入天宫面见天帝。
同时,青玄世帝这边,也从密探这里获知了天帝紧急召见天孙和天师的消息。
他望着天空中愈发暗淡的帝星,他有预感,天帝恐怖是撑不过今夜了,这才着急忙慌的召见天孙和天师,准备交代最后的事宜。
从天帝立天孙为储君的那一日起,青玄世帝就万分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一只手把自己的这个好大侄儿一把掐死呢。
并且自那一日起,他就成日在心里头暗骂天帝指定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会放着他这样一个要能力有能力,要威信有威信的皇子不理,非要去立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天孙为储君。
并且还找了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子,封其为天师,妄 图来分他青玄世帝手中的权,当真是疯了。
他为能坐上梦寐以求的天帝之位,不惜设计除掉了他的大哥和二哥,挑起天魔两界的矛盾,不遗余力的四处拉拢各方势力,连天帝都被他熬得油尽灯枯了。
眼看就要成功,结果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半路截胡了。
这一切让他一度颠狂到了想带人直接冲入天帝的寝宫中,把刀架到天帝的脖子上,逼迫天帝立他为储君。
但一想到那些不分昼夜守在天帝身旁的殿前卫,青玄世帝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殿前卫的数量虽十分稀少,但总体战力却高到离谱,每一个殿前卫都拥有极强的战斗力,一个殿前卫堪比十个武神,更不要提那一位“入朝不攒拜,面圣不留刀”的殿前卫长,他的战斗力堪比如今的北辰星君。
虽说他青玄世帝实力也不差,但他绝不是殿前卫长的对手,况且逼父退位的名声,留给后世也是不怎么悦耳。
青玄世帝明白,如今他的好侄儿即将继承天帝之位,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坐不坐的稳得稳就难说了。
现在天界有一半多的势力已经被他拉拢,剩下的那些要么摇摆不定,要么还处在观望状态。
总之,没几个是真心实意支持天孙的,除了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天师。
至于北辰、北斗这两块木头,只要不妨碍他,他也懒得理会了。
反正该做的他都做完了,现在就是等着天帝陨落,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而那些殿前卫,按照历代天帝的规矩,服侍天帝的殿前卫必须由当代天帝自亲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和爪牙,而当天帝陨落之后,所有的殿前卫必须一并殉葬,所以殿前卫不仅实力超群,更有着对天帝的绝对服从,以及时刻为天帝赴死的准备。
到那个时候,他青玄世帝想要对付一个初登大位,根基未深的新天帝,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计划一场动乱,这样他就更能轻而易举的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天帝之位了。
收到传召的天孙和天师,三步并两步地飞奔到了天帝的寝宫,天帝在看到了天孙之后,他让殿前卫长将他早已拟好的遗诏交给了天师。
天帝对天孙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以后,天界就……交给你了,你万事……都要小心。”
说罢,天帝便永远合上了双眼。
天帝崩逝,天都皆若稿素。
在天帝的棺木前,天师他那嘶哑的声音宣读着天帝的遗诏。
“奉大行天帝之遗诏,天孙伊楠谦恭稳重,志坚意诚,于大行天帝灵前继位!”
殿前卫长见天师未念出一个与遗诏相差的字,于是将拔出鞘的剑给收了回去,随后拱手高呼道:“恭迎新天帝!”
紧接着,一众天神纷纷下跪高呼道:“恭迎新天帝!”
一个月后,年轻的新任天帝在众天神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代表着天界最高权力的宝座。
接过了天师递来的天帝令与天帝印,在继位大典上,新任天帝正式改年号为天业,天界也从此进了一个新的时期。
然而,这场继位大典刚过去没几日,便发生了一件举朝震惊的事,乌羽族竟然勾结魔界,公然发动叛乱。
这件事举朝震惊,并不是因为这乌羽族有多么强大,只是发动叛乱的时间是实在是有些微妙,毕竟这新任天帝刚上位没久,甚至是政令还没有下发,这乌羽族就来这么一出,这让后世的史书怎么写?
难道要在史书上写乌羽一族因不满新天帝的政令,而勾结内外,意图谋反?
关键是这乌羽一族,还不是一般的天界灵族。
当年初代天帝发动“灭宗之战”,除了七帝君与无数将领的浴血奋战外,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灵族在旁帮衬,其中璟龙一族是所有灵族中最拼命的一族。
除璟龙一族外,还有应龙、赤龙、玄狐、雪狐、乌羽、青鸟、夜狼、白虎、元凤、九色鹿和水麒麟等几个灵族,也是天界政权的建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初代天帝为感念他们的牺牲,不仅赐族名与封地,还让他们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封为天界十二灵族,为天界众灵族之首,并向他们承诺,若日后族中有难处,尽管向天都开口,历代天帝定会施以援手。
这十二灵族中,当以璟龙一族地位最高,为天界十二灵族之首。
乌羽一族自然是比不了的,但他们的地位也不低,有些时候就是天帝也要对他们客气三分。
然而就是这一个在天界有着不小声望的灵族,竟公然反叛,这要是传出去了,指定要被外人嘲笑成什么样子。
天帝用力将关于乌羽一族叛乱的奏折往地上一扔,吓得众天神纷纷高呼道,“还请陛下息怒!”
然而此时天帝却正在气头上,“乌羽一族受历代天帝庇护,理应助本帝更好的治理天界,而如今本帝继位不到半月,乌羽一族竟与魔界内外勾结,公然发动叛乱,这不是在打本帝的脸,又是什么!?”
青玄世帝见状上前一步道:“请还陛下息怒,这乌羽一族发动叛乱,定是他们贪心不足所致。
而且他们又恰巧选在这个时候,明显是想趁陛下帝位未稳,妄图乱我天11界,这是他们的原故,与陛下无关。”
天帝缓缓站起身说道:“既然乌羽一族如此找死,那也别怪本帝无情了, 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上前一步,“臣在!”
“本帝命你亲率五万精兵,速去镇压叛乱,不得有误!”
“臣领旨。”
“且慢!”
青玄世帝又开口道:“陛下,依臣之见,这乌羽一族并非全族皆叛手天界,陛下仁慈宽厚,也总不能对乌羽全族赶尽杀绝,牵连无辜之人。
这样不仅会让外人认为陛下性情残暴,同时也会寒了天界众灵族的心。
对此,臣倒是有一个计策。”
天帝为此来了兴致,“不知皇叔有何妙计?”
青玄世帝献计道:“陛下可让北辰、北斗二位星君挂帅,率五十万精兵压镇叛乱。”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
天帝忍住了抽搐的嘴角,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皇爷爷上朝议事时的无奈与无助,但对此天帝也只是干笑一声,“皇叔莫不是开玩笑?”
而青玄世帝却一脸认真道:“乌羽一族勾结内外,自是罪该万死,但这也不能牵扯到族内的无辜之灵。
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以借大军压境之势震慑乌羽一族,随后使用怀柔之策,不仅告诉他们只要停止叛乱,他们不仅可以回归天界,还可保留其族名与封地。
这样不仅可以表现陛下的宽厚仁慈,又可以镇压叛乱,震慑其余灵族,张显我天界的强大。
同时,也给足了乌羽一族面子,使得他们回心转意后,仍可在天界立足。
届时,乌羽一族必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若是陛下这般忍让,乌羽一族仍执迷不悟,到那时陛下再下令,真刀真枪的镇压叛乱也不迟。”
天帝细想了一番后夸赞道:“皇叔的计策一石三鸟,可攻可守,当真是极好的妙计。北辰星君,北斗星君!”
“臣在!”
“臣在!”
天帝下令道:“本帝命你们二人挂帅, 亲率五十万精兵,即刻前往叛乱之地。记住,将他们包围起来进行佯攻即可,毋要伤及无辜。”
两位星君领命道:“臣接旨!”
退朝回到寝宫后,天帝就对天师冷笑道:“本帝让一位星君亲率五万精兵前去镇压叛乱,本帝就是性情残暴。
他让本帝派两位星君自率五十万大军前往镇压叛乱,本帝就是宽厚仁慈。
竟无一人反对,这朝堂都快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天师躬身道:“陛下息怒,虽然现在朝堂之事还并非青玄世帝一人说得算,但距离朝堂成为他的一言堂也不远了。”
天帝:“……”
天师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初登大位,根基未稳,反观青玄世帝,如今朝堂上已遍布他的势力,哪怕那些还未站边青玄世帝的,此刻也只能择选明哲保身了。
现如今乌羽一族之事又发生得如此恰巧,保不齐也与青玄世帝有关,这样一来陛下在百官面前就更难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