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声音冷清,但句句如剑,剑剑戳心。
鸿烈长老被说得挂不下脸去,“玄静,这怎么一样,分明是两码事,你何必混为一谈?”
“这怎么是两码事?烦请鸿烈长老详谈。”
玉纬长老便眯着笑眼,用手托着脸颊听他们针锋相对。
“那肇事者又不是内门弟子,并不适用于我演武场的规则。”
玄静长老听后更是觉得好笑,“如此说,难道他是那门弟子就可以免责了吗?今日你能关押人家,不过因为那人是小虚峰的弟子罢了,还能勉强套上一个以下犯上的名头。要是他只是仙缘镇的一个普通人,两方公平武斗,成王败寇,我们太华剑派又有什么资格关押人家?”
尔雅长老眉头微蹙,纠正了一句:“听说打伤我殿弟子的,不是小虚峰的记名弟子,而是小虚峰一个普通的杂役。”
玉纬长老不着痕迹地轻“呵”了一声,意味有些不明。
而鸿烈长老被玄静长老犀利的言语所攻击,所有名为道德的衣裳都藏不住手脚,此刻更是按捺不住、勃然大怒:“普通杂役哪有如此实力,可以重伤我内门弟子?分明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玄静长老一向看不惯这老男人小肚鸡肠,外强中干,知道他又是要将脏水泼到小虚峰峰主洪朔身上,“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鸿烈长老却不慌,镇定道:“你不应该问我有没有证据,现在应该确认那杂役能够正面击败内门弟子的可能性,查出他杀招的来源,一旦此事有模糊的地方,届时,怕是任何一个包庇肇事者的人都难逃罪责!”
便把涉事的内门弟子叫过来问话。
鸿烈长老仍是要抢到最前头:“我问你们,当天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从头说来,若有一句隐瞒,拿你们是问。”
堂下弟子便瑟瑟发抖,将事情如实招来,只是涉及师兄的地方多有美化,避重就轻。
可鸿烈长老怎么会听不出,他们话语中搪塞的部分?他自知部分内门弟子,在修仙之路上渐渐落于人后,心有不甘,恶念有如猛虎,使得他们的心智也有所扭曲,做事不再符合常理。
此种经历他也曾有过,便不忙着责问,而是追查:“你们可看清那杂役弟子是如何击败方回的?”
抖如米筛的弟子,纷纷摇头:“那女子出招奇怪,招招逼人,简直闻所未闻。”
尔雅长老听后,微微吃惊:“行凶者竟然是位女子?”
“是啊,看上去年纪挺小的,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的一招我们实在难以抵挡,群而攻之,也围困不了她多久……”
眼见鸿烈长老携带着怒火的目光,要在他们身上烧出个洞来,弟子们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平日叫你们多多练习,不要偷懒,不要懈怠,这些话怕是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长老息怒!不是弟子乱说,也不是弟子无能,那女子的招式的确复杂诡谲,难以捉摸……”为了洗清自己,他斗胆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魔族奸细呢?”
此话一出,在场长老,脸上一红一白,一青一黑。
最后还是鸿烈长老开了口,“你的意思是说,会有这样蠢的魔族奸细,因为这样的小事,和你们死斗而暴露身份?还是说魔族奸细混入太华剑派山下,我们这些愚蠢无能的长老却毫无所觉?”
弟子连忙跪倒,“长老饶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猜测,只是猜测。”
“愚蠢的猜测就不必谈了。”鸿烈长老大手一挥,一手按着头,似乎极为头疼。“你们说你和那小虚峰杂役过过招,且演示给我们看。”接着似乎担心他这群愚蠢的弟子不可靠,又在训斥:“别告诉我,你们这些成天修炼的内门弟子,连别人的一招都记不住。”
弟子们便纷纷起身,商量了几句。开始模拟当时和李良玉对战的场景。
他们害怕至极,惶恐至极,一进入回忆场景,又悔恨至极,怨恨至极。
“我们先是这样将他围住,她使出一个剑招,一下子就把我们打散了,当时方师兄还想再做补救,看似精妙的一招,不知为何被她躲过了,她还从极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刺了方师兄一剑,不对,她当时拿的是一根木棍。”
流动的空气忽然有些停滞了。“……你们再重新演示一遍……”
“是!””
“再重来一遍。”
弟子们不敢有怨言,如此反复,模拟了一遍又一遍,也只能达到勉强成形、形似的效果。
长老们却越看越眉头紧皱,面容像是放在暗处的神像,阴沉可怖。
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复原场景,在他们眼中,简直犹如小孩子玩把戏,幼稚至极,可笑至极。可就是这么幼稚,这么滑稽的招式,硬是被他们看出些端倪来。
终于在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后,鸿烈长老呵退了弟子。等室内重归于安静,他才沉重地说出自己的猜想,却是只盯着玄静长老。
“这是小虚剑法杂篇中的包藏祸心一式,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竟然会这等绝学,你们觉得洪朔峰主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玄静长老的面容也有些凝重,但还是保持着冷静:“现在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我们都清楚洪朔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这几十年来他怕是没有接触过剑招。”
“可他就是小虚峰的峰主,除了他,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破解小虚真人的心刻灵印?”
玄静反击道:“你也说了他是小虚峰的峰主,就算他破解了小虚真人的心刻灵印,也未尝不可。”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小虚真人的武功交给一个杂役弟子,更不该对内门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天知道,他们当时调动了多少人,去小虚峰研究心刻灵印,最后无功而返。本以为这一剑法会永远地失传下去。
没想到却在一个杂役弟子身上得以窥见。却是在一个杂役弟子身上。
尔雅长老知道此事的解决难度又上一个等级,忙从两位长老之中调解:
“倒不必大动肝火,事情现在还没有确定,心有疑虑,找洪朔峰主过来一问便知。”
又道:“把那个女弟子也叫过来。”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先到达戒训堂说明情况的,并不是洪朔峰主,也不是被关押李良玉,而是一个完全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