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白色的让店员给我取出来,32GB的,看我拿了白色,杨梓辰自然而然选中了黑色。
两台一万二千多块钱,我们那个时代这手机早贬值了,一百多说买三台,杨梓辰还是有些心疼,眼睁睁看着递出去这么多钱小眼睛都皱到了一块。
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我说他不要这手机了,太贵了,六千块钱都能买多少东西了。
“为什么?”
“其实我也没多想要的哥。”
看见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想要,我的思绪又被扯回那个下着细雨的夜晚,监控中他头上戴着他爷爷的草帽,草帽很大,遮住整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他用一根铁丝撬锁偷手机佝偻弯曲着腰悄悄离去,昏暗中消瘦的背影中全是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我想不通。
动机变了吗?还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
“你是想要现金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不是的,哥,你有就够了,陈铭建有的东西哥怎么能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他神奇气的样子。”
“哥,任何人都不能压过你一头。”
*
“新出的,iPhone4,土狗没见过吧?”
陈铭建耳朵上连着黑色带线耳机,走到我们面前后故意拔掉耳机线,周杰伦的《烟花易冷》优美旋律在我们耳边飘荡。
翻盖手机也能听音乐,但音质很差,还得专门下载,很麻烦,他给我们炫耀手机上的其他功能,能用□□聊天,我们发的大多是短信,登□□一般还得去网吧,那手机太多新奇功能了。
上一世我确实心动了,拉着杨梓辰的袖子说就算是一点一点收保护费我也要把这个手机拿下。
“哥你想要吗?”
“可恶!就算是收保护费收十年我也要拿下它。”
我不敢往细处想。
最终我选择尊重杨梓辰的选择,退了那部黑色手机。回去的路上我塞给他七千五百块钱,他双手推脱着,圆圆的鼻头微微缩着说他不敢拿回家,也不好跟他妈交代,他要这么多钱也没用。
我说可以到银行存起来,猫是我们共同找到的,功劳不应该我一个人占。
他点点头,说:“都听哥的。”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嗯?”
跑来跑去一下午,天昏沉了下去,我们挤在三轮车后面,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像是听不懂我的话又像是没听清我讲的话。
我打开手机,放了首歌,许嵩的,是当时刚发布不久的《素颜》,在悠缓的曲调中我悄声对杨梓辰说:“信我就对了。”
白色的耳机线在我们中间晃荡着,杨梓辰也喜欢这感觉,撑着身体,双腿悬空跟着节奏晃荡,我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到地方后,和杨梓辰买了五斤多猪肉,提着各回各家了,今天回家还算早,我到家的时候我哥还没回来,我家开了个小型水果店,今年刚开,还没开始盈利,雇不起人。
所以卸水果的重任全压在我哥身上,他一般放学先到店里卸水果,卸完后趴在店里边看店边写作业,我妈回来做饭。
我幽幽走到厨房,看到我妈消瘦的背影,眼眶鼻腔酸的慌,我觉得一定是她在切洋葱,所以我流泪了。
我把猪肉悄然放在案板角上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妈。
她吓的一下子跳了起了,转过身看见是我揪着我耳朵叫我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你要吓死我啊!走路怎么没声音。”
她手上火辣辣的,逼得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与我妈已经22年没有见过面了,我用硬硬的校服袖子狠狠抹了脸颊,又喊妈。
我妈用抹布擦干手去摸我的头:“咋哭了?妈揪疼了?”
“不是。”我摇摇头去握我妈粗糙的大手,我嫌丢人,我现在都三十九岁了,身体里的灵魂比我妈还大怎么能哭啊,我点点案板上的肉,让她炒,嘴里说想吃肉。
“肉哪来的?”她质问我。
我们这种家庭平常吃一顿肉都很难得,更何况我带回来五斤,在当时算多了,我脑子里乱编,说是我捡的钱。
“捡的?捡到的钱是要归还的,我们要做拾金不昧的人,你这孩子……”她扯着嗓门唠唠叨叨地教导我,我按着她的肩膀没反驳她,嘴里一味地说着。
“妈,我想吃肉,好久没吃了,哥也想……”
我妈拿我没法,最后妥协,在厨房里忙活,我在屋子里没啥事干,晃悠了两圈,鬼使神差地去了水果店,这个时间段我没去过,上一世我是妈去世后才过去接管的水果店。
随着模糊的记忆,我摸到水果店。远远的我看见许泽韶在昏暗的水果摊前翻看教材,他微眯眼睛,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给他浓密微蜷的睫毛渡上一层金边,中午高梳起来的头发往下垂了几缕,修长的手指按着书页,翻看间带着漫不经心。
心脏在细微抽动,许泽韶啊许泽韶,我想你了。
不多,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