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队医竟也是白鸟的熟人,姓早川,原先诗织生病的时候,常来的几个家庭医生里就有他。估计是因为赤司的缘故,这人才会来洛山工作。
她认识早川队医,早川自然也认识她。他把剪刀递给白鸟,宽慰她:“白鸟小姐别太担心,赤司……同学的情况最多就是轻二度,养养就好了,连疤也不会留。”
这些白鸟也知道,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拿着银白色的剪刀对准赤司的袖口。衣服要尽快剪掉,不然等下水泡长起来,想再和皮肤分开就麻烦了。
但是,剪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对不起,你来吧,”白鸟闭上眼,深呼吸,又再睁开,最后还是把剪刀交还给早川,“我做不到。”
利刃太锋,赤司被烫伤的皮肤看起来又实在太过脆弱了。
早川带他们几个一道回了宾馆。洛山其他人已经听说赤司出事,走廊上站了一排,个个满脸忧虑,显然对这位小部长都很关心。
白鸟先前查过洛山的情况,常上场的主力她基本都能叫出名字,那三位无冠的五将更不必多说,实渕玲央,叶山小太郎,根武谷永吉,甚至她还看到了女队的队长Yuki。相比起其他人将注意力放到了受伤的部长身上,Yuki却显然更关注白鸟,她的房间离赤司不远,倚在房门口如鹰隼一般注视着她。白鸟没有精力应付她,只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早在早川照顾诗织的时候,白鸟就对他的专业度就很认可,眼下把赤司交给他,白鸟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她看着早川熟练地给赤司处理烫伤,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她临走前道:“你这几天的比赛不能打了。”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上场,”赤司坐着,任由早川为他处理烫伤,从白鸟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不然就太无趣了。”
白鸟下意识用拇指搓了搓隐痛的食指指肚:“你知道洛山第三天的对手福田综合,是灰崎在的队伍吗?”
“我不认为灰崎祥吾有胆量和我在赛场上正面对决,况且,对付他,一只手就足够了。”
是很沉静的声音,了然的,游刃有余的,信手拈来的,一切困难迎刃而解的声音。
白鸟垂下眼睫。差点忘了,这是赤司征十郎,又哪里轮得到她操心呢。
“这样。那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转身往外走,赤司在身后叫住她:“凛。”
白鸟回头看,赤司不便起身,远远地对她道:“回去给自己上药。”
之前早川已经给白鸟看过了手指,说是没什么大碍,很快便能自愈,如果不放心,涂一些药膏也未尝不可。
白鸟沉默,面色是极力的压抑与克制,匆匆离开了赤司的房间。
她和火神黑子一道回诚凛下榻的宾馆,但电梯下到一楼,黑子和火神出了电梯,白鸟不知道想到什么,却又退了回去:“对不起,我、我得……总之你们先回去吧不要等我。”
她匆匆折返。回到洛山那一层时,赤司已经换了件无袖的衣服,站在走廊上给洛山其他人说些什么。
“赤司征十郎。”
方才陪赤司回来的漂亮女孩去而复返,一副怒气汹汹的样子,洛山其他人下意识为她让出通道。
白鸟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赤司的领子。
周围响起了一片骇然的吸气声。
白鸟咬着牙:“你凭什么——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赤司神色平静地望着她。
“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怪物,鸠占鹊巢一时占用了他的身体,就以为这是你的了吗?凭什么用他的身体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啊?!你以为我会因此心软吗,你做梦!!”
周围的人虽然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因此震惊,并本能地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能继续围观的场面,纷纷作鸟兽散。实渕玲央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老神在在地捂上眼睛,不忍卒视年轻女孩血溅当场。
然而他们的部长赤司征十郎面对这样的挑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赤司抬起完好的右手,抚向白鸟的脸:“凛。”
感受到他手掌温度的时候,白鸟抖了一下。
赤司轻声道:“别怕。”
白鸟:“我没有——”
赤司:“我不会有事的。”
白鸟忽然像被卸了力气。
她垂下头,避开赤司的眼睛,道:“你有那双眼睛,你能看见,你明明知道我能躲得开。如果想要让我觉得亏欠你,大可不必用他的身体来……”
“凛。”赤司在她耳畔叹息了一声,打断她,“我是人。”
白鸟微微一愣。
“所以我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冷静。”赤司道,“何况是和你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