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溪河古镇相似,村子里的建筑都以徽派建筑为主。但不像溪河旁边有江水,村内仅有几口池塘,只在景区之外,隔条马路的地方有条溪水。
这里的文保工作似乎起步更早,更为完善。明清时期的古建有三百余幢,都经过了专人修缮,没有那种摇摇欲坠的危房。多项传统技艺被列为非遗,商业与村民的生活能够很好地平衡。
周遥川办理入住之后再次来到八卦阵的核心,钟池。这里地势最低,一半是水,一半是陆地,还有口井,正位于太极图的小圆点上。
由此太极延伸出八条小巷作为主路,指向乾、坤、震、巽等方位,再由主路向旁侧延伸出多条小巷,阡陌纵横,高墙遮掩,形成九宫八卦阵,不易被外人发现。
顺着“步步高”的布局向上排列,民居村落紧密分布。有的民居上还画着卦象,木格窗子半开,处处透露着玄学气息。
周遥川摇着扇子,认准了主路,脑子里姑且算是有了地图,溜溜达达的,参观一番丞相祠堂、大公堂、寿春堂,吸了满满的中药香气,这才回到民宿。
每个地方都是不同的,每一处的体验都十分新奇,哪怕是古村古镇。
周遥川住上几日,偶尔开车到附近转转,把文章写写,便继续踏上旅程。
在龙游买块儿龙游发糕当备用粮,一路开着,就到了衢州。
在衢州的饭馆体会到了另一种“微辣”——不见得比湖南江西要差,赶紧用手边这碗片儿川压一压;在巷子里看衢州的老照片,看十年又十年之间,老城换新颜,小童鬓染霜;走过鹿鸣公园长长的栈道,尚未变红的叶子仍然冒着绿意。
穿梭其中,是长久的喟叹与当下的惬意。
走过的路化成了诗,生命力充沛地沁入字里行间。
他看到沈逝水追随着平平无奇的黑色字迹,走过了他漫步的路,将平和的心绪安顿在年轻的心里,彼此回响着温和的风。
稍向北去,车子进入江西上饶婺源县内。
这里春天的油菜花很有名,而秋天也少不了美景。
无论是篁岭晒秋的色彩,还是石城火红的枫叶,都是游人络绎不绝想要参观的好风景。
九月的时节仍是差了些,但错过了客流高峰,在山坡与田间走动,人影稀疏,视野宽阔,也不会觉得憋闷。
等到了十一月的篁岭,黑白的徽派建筑如墨与纸,在高饱和的红黄色彩中均衡融合着画卷的笔触,那场景,别提多壮观了。
周遥川看着地图,若是向西,途经景德镇、九江,进入湖北,走咸宁、荆州、宜昌,再过重庆,便进到四川地界,离成都也不远。
回头找个租车点,看要不要换辆性价比更高的车。
按现在这个速度,到成都的路还很漫长。周遥川想,也不那么着急,毕竟纪念品不会坏掉。
他也需要沉下心的时间来专心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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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某法院内,审判长坐定身子,一敲小锤,宣布开庭。
一名高高大大的男人披头散发,垮着个脸,被法警不耐烦地带上来。
他坐在被告席上,目光阴森地扫视着公诉席上西装革履的检察官,和她身后的几个人。
马亮坐在后头,紧张地直搓手。他这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从来没有见过法庭里是什么样子,这被告的眼神有点吓人。
其实沈逝水也没见过,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被告席上的周遥坤。
他知道这次在律师团的帮助下,证据确凿,检察官只管提交证据,审判长秉公办理,周遥坤绝无转圜余地,最起码得关个十年八年,还要退还近百万的非法侵占的财产。
周遥坤的目光与沈逝水猝然相对,电光火石间的敌意猛地爆发。
周遥坤又高又壮的体格子一点都不像周遥川,顶多就是眼睛有点像,但即使是决绝与不甘,那也是不同的。
“我哥怎么没来?怕了?”他挺了挺腰板,像是在问沈逝水,语带嘲讽。
沈逝水没搭理他,翻个白眼,由着审判长维持法庭秩序。
一切都很顺利。
周遥坤的两位律师只是做做样子,这烂摊子基本上盘不活救不了,再减也就减几个月,要不是有人情在,非得请自己出席,谁想到这儿挨着批啊!之前也没听说要对上这位!这检察官是出了名的逻辑缜密言辞犀利,她对上的辩护人和律师,没有一个在庭上不面红耳赤的!
更何况原告这边……嗯,听说集结的律师团队都是有头有脸的前辈,和南山必胜客的法务有一拼了。
周遥坤再怎么否认狡辩,面对证据也无力搬弄是非,只能无能狂怒。
他忽然骂起脏话,要周遥川出来。
哪怕这十几件琐碎的案子里,只有三件与周遥川有关,而周遥川本人并未提出追究,只是在案件挖掘的过程中发现了身份信息盗用与其银行转账记录的问题。根据各类记录,还有多媒体资料,很容易找到和周遥川的关联。
“他是我哥,我爸没了,凭什么他不管我!要下地狱,就该一起下!”
沈逝水这火蹭一下就冒起来了。
侬个神经病,恶人先告状啊!我周老师都不理侬了,还想拉伊下水?你丫配吗?
但他只是咕噜着嗓子闭嘴骂了一句各地通用的话,随后看向公诉人席。
检察官推了推眼镜,仿佛眼镜上出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