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中母亲前些日子摔断了腿,他的娘子又得在家里照料一双儿女,现如今除了儿女,还得再照顾一个卧床难行的母亲。
治腿很废银子,王当拿不出钱。
正发愁时,陶府要招一个夫子的告示就摆到了他面前。
王当便立时毛遂自荐,主动投到陶府门前,接下了这门差事。
如今来了陶府里亲眼瞧见,这位管事口中性子贪玩的贵小姐,他才发现竟是数日前被他当众落过面子的那姑娘。
思及此,王当赶紧微低下头,有些窘迫,不敢面对陶千照直直的视线。
陶伯倒是没有发现即将成为师生的这二人心下所想。
他拢了拢袖口,道:“辛苦王夫子,若有需要朝门外唤一声便好,我先去忙府中其他事。”
王当客气地应承下来。
陶伯走之后,内堂里便只剩下陶千照和王当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堂内寂静非常。
陶千照心头计起。
她皱着眉眯起眼,走到王当面前,故意道:“原来夫子您贵姓王,那日在书斋门前,我都没来得及解释,您便说了许多伤人的话,现在想起,我心下还是委屈万分。”
陶千照叹道:“没想到如今您还做了我的老师。”
王当诚惶诚恐,生怕惹这位大小姐一个不高兴,便被陶府辞去,生生丢掉赚银子的机会。
他一个年长者,此刻倒对着一个小辈慌忙急着否认。
“陶姑娘,此事实乃误会,毕竟温姑娘是我的学生,那日看到她摔倒在地,一时情急我才说了那些话,如今你我做了师生也算是有缘,还望陶姑娘不计前嫌,将此事揭过罢。”
陶千照缓缓点头:“好说好说,那老师您自己都说了,温姑娘是您的学生,那您也该是儒昌书斋的夫子,如今怎么会来到陶府为我讲学呢?”
她捏着下巴,作思量状:“学生记得,儒昌书斋是不允许他们的人去别处做工的吧。”
这也多亏了原著中温若嫣去书斋做工一事,她去了那里做事,便不能再去其他地方。
这个书斋的掌柜,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王当最怕的就是这回事。
还没来得及让他解释,陶千照就接着自顾自道:“哦——我知道了,兴许夫子是心善之人,想要将我这种无理取闹之徒拉入正路,所以才放弃书斋的差事转而来做我的老师。”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自幼于读书一途便可谓朽木,还因为性子顽劣,一路以来被四个学堂除名,被五个来府授课的夫子甩袖拒绝,没想到今日,还会有王夫子这般人师来教导我,实乃学生人生幸事!”
四个学堂除名,五个夫子拒绝。
王当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他再度回忆起那日书斋前看到的,此女那般跋扈的一面。
王当有些绝望地想,看来陶府这差事是做不下去了,他还是趁早回书斋吧。
他沉默下来,面色五彩纷呈地变化。
“老师,夫子,您在想什么?”
陶千照一语中的:“莫不是在想要抛下学生回书斋吧?”
她抱起胳膊,在原地踱步。
“可老师已经辞去书斋差事,若再回头,岂不是有失您的颜面,还是说,老师是瞒着书斋来给学生讲学的,可若是如此,您如何同书斋掌柜交代呢?”
王当两手一颤,艰涩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陶千照瞧他这副神情,便知道自己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勾唇笑起来,神色狡黠,道:“那不若您带学生一起去书斋,学生已经崇仰儒昌书斋许久,除此外,学生还想与温姑娘做个同窗,您带我去学堂读书吧,老师觉得如何?”
坏了。
真是坏了。
王当此刻懊悔非常。
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这笔财,来陶府应这个夫子,还不如就在儒昌书斋那里留着,好歹安稳些。
这陶千照一看便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当日对她恶语之事,她一定是狠狠记在了心里,今日看到他后,便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报上这份怨。
她与温姑娘有仇怨,此去学堂说不定便是去刁难她的。
可若他不应她所愿,她一定会将他撇去书斋另寻差事的事情告诉掌柜,到那时,掌柜的也不会再留他,可真是两头皆失。
陶千照插话问:“老师考虑得如何了?”
王当回神,轻咳一声。
他装模作样地回答:“唉,也好,既然你有去学堂的这份心,那自然是好事,去学堂学习,效果定然是比如今要好上许多,只是,陶大人让姑娘在府里学习,会同意姑娘去学堂吗?”
听他这话,便是同意了。
陶千照心下霎时欣喜起来。
“好说好说,我爹一定会同意的,您只管今日带我去书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