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深入骨髓,寻常人必死无疑,魔族筋骨强劲,非致命伤加灵气侵体,断不会伤残至此。
她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药方,转身抓药时,手腕突地发紧。
皇甫灼缓缓睁开眼,枯枝般的手攥住她,“是你吗?”
“江青瑶。”
这声打得头皮发麻,江青瑶慌忙挣脱。
他究竟是谁,为何能一眼认出她,又被他牢牢抓住。
“放开我。”
皇甫灼无措,眼底光熄灭,思绪万千。
犹记得,玄阴门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雨水从天而降,淅淅沥沥打在断壁残垣上,冷得刺骨。
他被修士打回原形,紧缩在断柱下,好在身形极小,躲过灭门一劫。
前爪伤痕还在化脓,好饿啊,皇甫灼视线逐渐模糊。恍惚间,他闻到一缕清甜香气,似雨后晨光。
“咦,这怎么有只小狗。”
一双柔软的手拨开身上瓦砾。
皇甫灼勉强睁眼,入目是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女人约莫二十岁,眼尾有颗朱砂痣,满眼怜惜。
可笑,他是名震天下的玄阴门少宗主,会需要一个女人怜悯?
“别怕。”她解下外衫,裹住他冰冷的身体,“我带你回家。”
皇甫灼想挣扎,却抬不起爪子。女子搂他在胸前,耳边传来温热的心跳,是她的心跳。
房里,女人熬了药。
皇甫灼半昏半醒,恍惚见她支起下巴守在药炉边,暖光在她长睫下投出小片阴影,轮廓柔和。
“我叫江青瑶。”清晨,她蘸了点水在他鼻尖,“小弟弟,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皇甫灼这才意识,他不知何时恢复人形,因魔气不足,只是个七八岁孩童。
手臂缠着绷带,他慌张地扯过衣物,遮住胸口玄阴门刺青,冷不丁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江青瑶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饿了吧。”
扑通扑通……皇甫灼心脏猛烈跳动,他从未被人这般以待。在玄阴门,所有弟子不过是门主手中利剑。
即便门主是他爹。
他装作哑巴,笨拙地帮她整理药草,辨认药材,他想她定是误闯修仙境地的采药女。
傍晚时,他又会变回小狗,趴在江青瑶脚边,听她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她读书到深夜,他默默把灯芯挑亮些。
直到那个雨夜。
皇甫灼叼着新采的灵芝回来,屋前站着几个陌生修士,面色不善。
来者穿着白色长袍,腰间悬着令牌,是灵霄宗的人,灭他满门之人,正要冲上前保护她。
被一道声音止住了。
“大师姐,宗主让你尽快回去。”一男子递上竹简,“玄阴门余孽未处理干净。”
“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会耽搁太久。”
江青瑶点头接过,皇甫灼清楚地看见,她腰间多出块白玉令牌,那是灵霄宗亲传弟子才有的。
灵芝掉落在地,溅起水花。
“怎么了?”江青瑶转身看他,似有些不解。
皇甫灼未语,低头轻舔她的手指,心碎了满地。从那之后,他常常蜷缩在角落里,牙齿打颤,她端来的肉粥,一口没动。
几日后,皇甫灼推门而出,回头看一眼熟睡中的人,细细描摹她安静的睡颜。
灭门之仇无法跨越,他对江青瑶下不了手,亦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皇甫灼在门槛放一束星神草,化成小狼,鼻子轻碰花瓣,转身消失于晨雾中。
没想到再见面,她早忘了他。
外面的姬黛听到动静,声音焦灼,似要冲进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药罐不小心倒了。”江青瑶深呼吸,猛地抬手,劈在皇甫灼后颈,把他打晕。
她将桌上药材收进袖中,取出一颗普通修养丹,用灵力包裹,塞入他口中。
他的伤是灵霄宗剑法所留,用无情道心法可以剔除,这丹药至少能把毒气逼出来。
皇甫灼服下后,突然苏醒,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口黑血。
姬黛再也忍不住,飞身冲进来,见满地血,一掌推开江青瑶,伏跪在他跟前。
“少主,您怎么了?”
江青瑶一惊,原来这男魔就是玄阴门少主。
当年万倚天命她铲除余党,她找了一个月,未找到余党和领头之人,看来是用了什么秘法保命。
皇甫灼呼出口浊气,声音虚弱,“无碍,我好多了。”
江青瑶道:“他把毒血吐出来了,应该能缓个几日。”
皇甫灼点点头,看向她,空洞的眼神亮起,“是、是……她救了我。”
她再一次救了她。
姬黛猛地站起,笑容冷冽,“少主莫不是想留下此女,别忘了我们来秘境为了什么,那符咒阵法又能容纳几人。”
“您这样优柔寡断,只会害了自己。”
话音未落,她手中魔气化作利刺,直刺江青瑶。
江青瑶迅速后退,魔气速度极快,眼看要击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