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祁羿出列站着行礼道。
漠北几乎战无不胜,而此战捷却被冷了半霎,众人了然。荣宠至极未必是好事……
“臣亦无它愿。漠北近岁天灾加持,各州万亩良田不产,百姓食不果腹。还望皇上拨些银粮,赈灾漠北。”
乔裕捅下天大的篓子,仿若老鼠洞怎样补都会漏,漠北掏空境内也无力承其疏漏。
乔裕该死,不到迫不得已,祁羿决不会开这个口。
丰贤帝心中自是有数,闻言皱眉道:“朕知道了。银粮之事,爱卿无须担忧,朕自会解决。”
乔裕这假告得当真巧,不知躲过了多少眼刀。可俗话说得好,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乔裕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祁羿谢旨正欲退下,又闻丰贤帝道:“爱卿慢着。二世子年已及冠,借此机会,不妨在京城好生玩儿上几月。边疆安稳,二世子天性好玩,朕留他几月,世子以为如何?”
殿内又是一静,众臣唏嘘不已。皇上若是试探,未免也太心急。
自是不可,说得倒是好听,可皇命难违。这可是他的亲胞弟,他就这么一个,他想要他如何来的,便如何走。
殿外艳阳高照,殿内却凝重的似能滴出水来。气氛僵着,丰贤帝面上已不悦,“若世子不愿,不如即刻召世孙进京。”
众臣心惊,陛下此举实有不妥。
祁漠隐着的手青筋暴起,抑了几抑,恢复如常。
“臣愿意。皇上有意留臣,臣自不敢抚了圣上的龙颜。臣打小就爱玩儿,旁的不知,玩儿起来那是天生就会。正巧来了烨京,果与漠北大不相同,叫人来了不想走。”祁漠出列朗声笑道。
祁漠只听有人笑骂“混账”之类的话,他全当听不见,成了耳旁风。
祁羿有一瞬的错愕,但见自家弟弟又是笑着,便心下了然。
“即是陛下恩赐,臣当不敢违。谢主隆恩。”
“罢了,你退下吧。”
丰贤帝清了清嗓,“朕欲于七日后设宴正殿,为我虞朝将士接风洗尘。”
“今日事已至此,朕乏了,都退下吧。”丰贤帝说罢向侧殿移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再次俯首道,罢了三三两两退了下去。
宋铭耳鸣心悸,步伐几乎不稳,缓了一阵,才稍觉有所缓解。正欲退下,却听郑富贵宣:“平京王宋铭留下。”
祁漠深深剜了一眼那削瘦的背影,而后提袍离去。
*
侧殿内。丰贤帝神色不耐,闭目养神,两侧宫女侍奉着。
宋铭等了许久才听丰贤帝开口:“都给朕退下。”
宫女皆轻手轻脚退出殿内。一时,殿内只剩二人,安静至极。
“方才人多眼杂,现下只剩你我二人。四弟,朕的安排,你可真的满意。”
宋铭长指微屈,镇静地答:“皇恩浩荡。皇上厚爱臣弟,臣妾当感恩戴德,若有不满,实在天理难容。”
“你若如此想,甚合朕意,不枉朕当年期许。”
丰贤帝起了身,向宋铭缓缓走去,行至身侧,抬手便欲解那绸带。
“陛下这是作何?”宋铭依旧跪坐着,平静地开口。
转瞬间,丰贤帝已抬手解了那绸带,坠在指间绕着。“朕倒要好生瞧瞧四弟的眼疾,连朕的御医都无计可施,这流寇穷凶极恶,四弟受苦了。”宋晟抬指攥紧了那削瘦的下巴,一双狐眸入眼,不如从前那般灵动,略显无神,却也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不敢直视。
剜了这双眼,镶在刀柄上,想是相当好看。
殿内寂静,宋铭抿了唇,“陛下可瞧好了。”
宋晟似是冷笑了一声,无声地盯着那双眼对峙了许久,却瞧不出端倪,只好松了手。
“今日暂不急,朕命人拾掇你府上。不若留下陪朕用过午膳再走。”
“臣弟谢陛下。”
“罢了,也别跪着,赐座。”
一顿午膳二人用得各怀心思。宋铭本无胃口,丰贤帝再未强留,草草用过几口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