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意识到这股气味具有极其强大的迷幻作用时,已经晚了。
思绪混沌,似乎你的灵魂和身体已经一分为二,视线模糊,眼前出现了三四重影子,黑影左右晃荡不停,合拢又迅速分开,离你越来越近。
你强撑着力气站稳,用力甩了甩头,耳边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思绪反而更加混乱。
面前的影子在你面前停下,你的手被柔柔托住了,鼻尖香气盈盈。
“公主,公主?”一声极其轻柔的呼唤。
你转头朝左边望去,扶着你的是一个脸蛋圆圆的小侍女,眉目清秀,身着一条淡粉色衣裙,发间别着一朵粉色桃花,衬得人比花娇。
见你不回话,她大着胆子又轻声叫了一句:“公主,怎么了?”
不知为何,她的模样格外熟悉,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你的语气略带疑惑,喊:“桃……诗?”
“奴婢在,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无缘无故叫她的名字,桃诗依旧耐性极好应了你一声。
你靠坐在一把软椅上,抬头,环顾四周,这显然是一处寝宫,但布置的格外朴素。
“公主,可是累了?”
累?
这么一说,似乎真有些累了,尤其是脖子和手臂,酸痛不已。
你突然想起来,今天一大早,院子里的几棵桃树开得极美,兴致上来了,你抓着自小与你一同长大的婢女桃诗,摘了许多桃花瓣,打算分些用来酿桃花酒,剩下的用来做桃花饼。
“桃花饼做好了吗,桃诗?”你问。
桃诗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是月牙,她回:“公主,早就做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去吧。”
说完桃诗就转身离开,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端来一盘桃花饼,小小五个,摆放在盘中央,看起来很是可口。
你伸手拿起一个尝了尝,入口即化,淡淡的桃花香,好吃!
吃完你直接又拿起一个递送到桃诗嘴边:“快,桃诗尝尝看。”
她似乎也习惯了你的行为,就着你的手小心翼翼尝了口,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小脸泛红:“公主,好吃!”
“公主可不好吃。”你逗她。
桃诗反应过来,闹了个大脸红,强调:“公主,是桃花饼好吃。”
你也笑起来。
这一盘桃花饼被你俩消灭干净。
这之后你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快要日落了。
你住的这一处偏殿不大,安静得很,除了你和桃诗,还有一个打杂的婢女和一个管事婆婆。
不知为何,你脑子里过往的事记得不甚清楚,问了桃诗,她告诉你,你是千秋国的十六公主,名为秋鸣蝉,因为你出生于蝉声鸣鸣的夏日。
你的生母是意外被王上临幸的宫女,生了你之后,你还没有半岁,她就因病去世了。王上儿女众多,自然也不记得你,更何况你的生母并不得宠。
你被分配到王宫的一处偏殿,长到十六岁,甚至都不太清楚王上的模样。毕竟大大小小的宫宴,你只能坐在最远的地方远远看上一眼。
奇怪的是,你并不觉得难过,甚至觉得轻松,和桃诗在一起,你们的日子虽简朴,但也不缺吃穿。再怎么说,你也是你王上的女儿,况且你的脾性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公主,明日百花宴,可不能迟了。"桃诗在你耳边唠唠叨叨。
“百花宴?”你问。
“公主,你忘啦,每年这个时候,王后都会举办一场百花宴啊,到时候如果王上得空,也会来的。”
你对桃诗嘴里那个便宜生父倒是没多大感受,反倒对明天宴会上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和美食更感兴趣。
“要是迟到了,可就惨了,十五公主最喜欢和公主你对着干,到时候万一被她抓住把柄……”
桃诗口中的十五公主,名为秋月雁,她的生母是王上很是宠爱的妃子,慧妃。
你和她之间的渊源,还要从那次小花园之行说起。
本来你安安稳稳待在宫殿里,平日基本是不会外出的,偏偏那天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忽然觉得这宫殿太憋闷了,非要出去走一走。
但你走的也不远,挑了离宫殿最近的小花园逛逛,这小花园是真小,所以一般也没多少人来逛,这正合了你心意。
逛到一半,隔老远,你就看见一背对着你的女子,身穿杏黄色的绫罗衣裙,甚是美丽。
她面前齐刷刷跪了一排婢女,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如愿的事儿。你不想惹麻烦,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喂!”
你听见了,却还是不停,甚至隐隐想跑。
“就是你!站住!来人,给我把她拦住!”
你这才停下来,哀叹自己倒霉,转过身,朝她微微一行礼。
秋月雁可气坏了,两簇细眉皱起,白皙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开心’三个字,她还是头一次见敢在她面前逃跑的人。本来玩得好好的风筝,突然线断飞走了,已经惹得她很不高兴。再加上你,她更气了。
“你是谁?”
她身边的婢女轻声道:“公主殿下,这位是十六公主。”
“十六公主,”秋月雁没你高,微微仰头看你,“你就是那个父王最不喜欢的公主?”
你一顿,淡淡回:“我是秋鸣蝉。”
这话也太……虽然你倒觉得没什么,这是事实嘛,可一心为你的桃诗气得眼睛都憋红了。
“谁准你看我了!”秋月雁突然发难。
桃诗被吓了一跳,秋月雁身旁的婢女立马上前,打算扇桃诗一耳光,你反应快,拉住桃诗一拽,耳光落了空。
你看了一眼桃诗,确认她没事后,扭头,眼神漆黑,平静地看着这个婢女,问:“我允许你打她了吗。”
这个婢女被你看的一抖,她跟着十六公主作威作福惯了,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竟还回嘴道:“她惹了我们公主不快,自然是该打。”
“啪!”
‘打’字刚落,你速度极快地反手给了她一耳光,把她扇懵了。
“现在你惹我不快了。”言下之意,她也该打。你语气淡淡,手心的酥麻感一阵阵,这巴掌力道不小。
秋月雁见你打了她婢女,居然也没什么反应,反而轻哼一声,命令你:“你刚刚对我不敬,罚你陪我一起玩儿,银环,再去拿个风筝过来。”
刚刚被你打的婢女叫银环,委屈巴巴又跑去拿风筝。
“不。”
秋月雁听见你的声音,以为听错了,满脸难以置信瞪着你:“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玩。”你说。
这句话显然杀伤力极大,她退后两步,脸上先是震惊,接着红了个透,然后恼羞成怒,气极了,声音都在发抖:“你……秋鸣蝉!”
“我在这儿,怎么了。”你居然还好心问。
眼见着她眼睛都被你气出泪来,她大声朝你喊:“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她自以为恶狠狠看了一眼你,觉得丢了面子,朝身边人发火:“看什么看!”
说完扭头就走,气势冲冲像是要去要债。
“公主……”
桃诗感动坏了,眼泪汪汪盯着你,盯得人保护欲都上来了。
你伸手擦擦她的眼角,笑她:“爱哭鬼。”
打那以后,秋月雁就跟你杠上了,时不时就要来找你的茬,比如说,克扣你的吃食,故意找人往你寝宫放虫子什么的,被你捉住了。
总之十次有八次无功而返,偏偏她乐此不疲。
你把她当作无聊生活里的调剂品,倒也颇有几分趣味。
她人也没坏那么彻底,就是脾气差了不止一点,对了,还小心眼。
可在桃诗眼里,秋月雁就是欺负她家公主的十足十的恶人。
“总而言之,公主,你一定要小心十五公主!”
“知道啦,知道啦,桃诗,”你一把抓住她为你梳头的手,转身掐住她的腰,挠痒痒,嘴里不忘笑道:“我们桃诗越来越有管家的样子了,小管家婆。”
她被挠得脸通红,偏偏不敢大笑,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连声求饶:“公主我的好公主,饶了桃诗吧,不说了,不说了……”
你这才放过她。
第二日天还没亮,你就迷迷糊糊被桃诗叫醒了。
“睡一会儿,好桃诗,让你家公主再睡一会儿。”你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这丫头力气大的很,坚决不被你的甜言蜜语给迷惑,硬是把你拉了起来,你闭着眼被迫梳妆打扮。
百花宴正式开始是在上午,你不可能饿到那个时候,先吃了一碗面垫垫肚子。等到时间一到,你就和桃诗往宴会地点走去。说实话,这王宫实在太大,等到你脚都走疼了,才到达宴会地点。
一眼扫过去,全是你不熟的人,你安安静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静等宴会开始。
这地方很大,隔着不远是一片景色极美的湖,周围种着各式各样你叫不上名字的花,开得很是养眼。
没过一会儿,王后和各个妃子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了首位。还有好几位正值芳年的公主,人比花艳,你感觉百花宴是来欣赏美人的。
小桌上已经摆了些许好看的点心,你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于是就开始沉浸式试吃。
女人的宴会,大家都更自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你这处格外安静,倒显得特殊了。
不过你丝毫不在意,你只想吃完这美食,赏玩这美景,安稳回到住处。
“喂。”
你毫无波澜,神情自若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喂!”
你这才好像听见有人叫你,侧头问桃诗:“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好刺耳。”
桃诗想笑,但又不敢笑,你们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