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答应的很快，不一会端着餐盘的凌江就在江淮安面前落座。

江淮安低着头又扒拉了一口，再次抬眼随意放空的之际闯入眼前的是放大的俊脸。

餐厅的桌子不算大，倒也称不上拘谨，甚至之前两人也有比起对坐更近一步的距离，可这样面对面、脸贴着脸的情况却是少见。

凌江的鬓发乌黑，和他人不一样的是，头发飘逸又顺滑，熨贴的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柔的舞动着。脸庞轮廓如精雕细琢，线条分明宛若刀锋，可眉眼又透着深邃，咀嚼的不急不慢。

吃饭的时间尚早，食堂里陆续又进来了一批人，如江淮安所想，那些人在看见江淮安亮起的眼神，在触及到一旁端正危坐的男人瞬间消融，像是流星滑过，连一点痕迹都没显露出来就销声匿迹。

他又回到一开始的清净。

江淮安赞叹，这人形社交阻隔器效果不要太好！

于是在第二天朔望再次拒绝他的时候，江淮安毫不犹豫地给凌江发去约饭邀请，他们两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发展了。

江淮安在连续吃了三天之后老实了，在第三次哀怨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凌江抬起眼帘，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问怎么了。

撞上视线的江淮安先低下头避开视线，他现在分外想念朔望，虽然吃饭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不认识的人前来打招呼，朔望本人在吃饭的时候也会絮絮叨叨。

可总比现在两人四目相望，无言以对，满堂寂默的小声咀嚼要来的好的多啊！他现在吃饭的食量都比之前少了一半不止。

实在忍不住的江淮安开口：“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朔望在干嘛，怎么整天中午都玩消失，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疑惑又带着希翼的眼神含着水润。凌江对上这视线，嘴里咀嚼的速度某某加快，他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这是从小养成的规矩。

江淮安看着眼前人牙关的咀嚼速度心惊胆寒，没要多久，凌江含下食物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

他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放松下来，想放下手中的筷子和江淮安谈话，又见他随意的拨弄盘中的饭菜挑拣着，时而塞上一点带着咸味的边角料，并没有放下吃饭的意思。

凌江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棘手的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筷子悬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行动。

“嗯？”

“怎么了？”

江淮安不知道凌江的顾虑，扫视他面前的大半的餐品疑惑，这家伙可是光盘的人，怎么还剩这么多不动了？胃口不好吗？

“...没事。”

凌江见话题没有继续的意思，这才继续开始，他吃饭很讲究，一荤两素，一口饭一口菜的咀嚼着，匀速又美观。

结伴吃饭到现在以来，江淮安每天都能看见他吃不同的菜色，但全是营养均衡的养生餐，酸辣粉麻辣烫这些汤水油腻的东西从来没碰过。

他也没发现凌江到底喜欢什么，本来充当下饭的美色在机械又重复的场景面前化为烟灰，轻吹一口气就要跑散了。

好看还是好看的，但是太呆了！

江淮安微微叹气，又道：“最近好像也没看见凌河吧？你们俩有见面吗？他最近在干嘛？”

面前的人匀速咀嚼的速度又加快了，江淮安甚至在他向来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脸上看到了郁闷，他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凌江喉咙滚动，把刚才咀嚼的东西咽下，才答复：“我对他不怎么过问，不太知道...”

江淮安的面上全是对他的指责，当哥哥怎么能不关注弟弟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俩兄弟的年龄差得有七八岁，三岁况且一代沟，这六七岁中间都隔着一条大河了，不联络也正常。

凌江又等了一会，再次动筷。

江淮安思绪跳跃的很快，见凌江分毫不差的夹着一左一右的夹着蔬菜，咀嚼完再夹上米饭，很是好奇：“这是你吃饭的顺序吗？如果是三道菜你会换顺序吗？”

凌江手微微一抖，准备好夹菜的手再次停顿，他很快咽下：“不会，没有顺序，只是我的习惯。”

“还有这种习惯？”

他小时候糙的不行，吃个饭都胡吃海塞的，吵嚷一片，甚至还发生过吃食被抢，打翻餐盘导致被罚的事情。

“嗯，家中规矩。”

大家族规矩就是多啊，江淮安自己随意习惯了，一向是追求从心，却也在课本里学过食不言寝不语这几句话，他不由感叹少爷的身不由己，脑海中的弦又突然续上了：“抱歉...你们是不是也有吃饭时不说话的要求？”

“没事。”

凌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并不讨厌和江淮安的闲聊，像先前江淮安的一言不发也让他感到有些许的失落。

他想看见江淮安含笑的、带着生气的动作或是表情，常年保持着不以物喜和己悲的修行侵蚀着他的情感，啄走他多余的情绪，像这样朋友间的打闹嬉戏让他有道不清的欣喜。

江淮安踟蹰，他现在回想先前凌江面无表情的咀嚼，本来的打趣也变成了不好意思，很快垂着眼睛不说话了，把剩下的想法先搁置下来，留出让凌江吃饭的空间。

剩下的饭在沉默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