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被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逗笑了,可惜还没笑够两声就被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他和于惊川相视,均有种大事不妙的凝重。
马蹄声停下,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狗吠,似乎在倾诉这客栈惨状的由来。可惜黄狗喊破了天也没把掌柜的拦住,胡天纲绕着他这不堪入目的客栈走了一圈,从目瞪口呆到无语凝噎,最后凄凄惨惨地蹲了下来,嚎得惊天动地:“客栈!我的客栈!我的通明客栈——”
江焰琅捂住耳朵,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等他回神已经被于惊川带到楼下。
轻功落地时分明轻盈无声,可客栈大门上的那块牌匾偏偏和他们同时落下,哐的一声震慑人心。
“通明”二字碎成两半,胡天纲幽幽抬头,锁定了罪魁祸首:“六年……我这客栈六年来没出过事儿……”
江焰琅:“哈哈,那我们来得真巧。”
于惊川:“……”
“我的客栈——”胡天纲声声泣血,“哪怕是绥夜阴阳面同时住进来也没碰碎我一个花瓶!《崆丛心经》断成三半也不曾在我门上留下哪怕一道印记——”
“我赔……”
于惊川话还没说完,只见胡天纲噌一下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好说好说,哎呀,可惜那枯明大师独坐深山去了,要是能请他来重修我这客栈……”
他已然幻想上了,根本没有掩饰脸上笑容。
江焰琅才发现他那一通恸哭都是讹上于惊川的铺垫,顿时鄙夷道:“你这客栈早就想拆了重修吧?”
胡天纲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这客栈陪我比你师父收你都久,你哪里晓得其中江湖感情?”
于惊川问:“螟蛉教和葛非天一行人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丢下客栈不管,跑哪儿去了?”
“追人啊!”胡天纲气不打一出来,“帮沉禄镖局追那常阳宗,他们倒是聪明得很,拆了箱子一人拿几样宝贝分道扬镳了,我还是听这边响声巨大才折回来看看。啧,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我找谁哭去!”
“你找葛二爷哭去吧。”江焰琅招招手就把黄狗叫到自己身边,“这黑店什么人都能住,也是我师父脾气好才管你这破烂摊子,大黄啊大黄,现在后悔跟错人了吧。”
胡天纲龇牙,那黄狗也冲他龇牙。
他没想到这一个时辰不到,他的狗已经让江焰琅训得指哪儿咬哪儿了,再看看隐约含笑的于惊川,胡天纲牙酸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徒弟是个训狗大师啊,怎么做到的?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啊不,让大黄处处顺着他?我难道不给饭吃还是怎么的?”
于惊川无言一瞬,垂眸看江焰琅逗狗玩,一边同胡天纲说道:“这里动静不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查看,还不知道阿琅被哪些人盯着,我要先带他走。”
“是是是。”胡天纲敷衍地应和两声,“你要走有谁拦得住?”
“现在就要走?”
江焰琅起身看了眼客栈,在心里叹了一声。
好吧,看样子也是没法住了。
“累了?”
于惊川伸手拂去他脸上的一片草木灰,这动作来得委实顺手且自然,还带着旁若无人的亲密意味,胡天纲离他们不远,却生生隔开一线。
他被拦在外头,看那师徒二人身边暗潮涌动。
一阵静默以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于惊川,你是不是睡了你徒弟?”
江焰琅:“……”
于惊川:“……”
“是不是?是不是?”胡天纲不依不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于惊川,要把他重审一番,“好哇,我还道你脱出凡尘不近色相,原来你一下手也是惊天地泣鬼神。”
“再说下去,阿琅又要放狗咬你了。”于惊川默认了这件事,在他面前也就肆无忌惮,牵起了快要熟透的江焰琅道:“螟蛉教的两人和葛非天都在楼上,我封了他们穴道,你替我审完再放人走。此行仓促,不宜久留,待江湖太平,我再携阿琅登门拜访。”
胡天纲简直听呆了,挠着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那两人只剩背影他才讪讪道:“登门拜访?不是要找我讨花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