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伴随着宿醉之后剧烈的头痛,德口干舌燥地醒了过来。而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墙壁和天花板。
他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这是哪里,却发现自己只保留了喝酒之前的记忆,也就是俗称的“断片”。
“你醒了?先吃颗解酒药吧。”
欧儿拿着水杯和药走来,眉眼弯弯、温柔如常,可德的耳根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那些不愉快的片段——一桌四人,只有他不认识那套护肤品的品牌,也只有他会因为收到价格昂贵的礼物而备受煎熬。
他忘不掉那一刻的窘迫,更摆脱不掉自尊遭受打击时那种强烈的屈辱感。
于是他下意识地回避了欧儿炙热的眼神:
“不用,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端着水杯的手被迫停滞在了半空,可欧儿仍是一点也不恼。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德的冷淡,只自顾自地坐到床边,撒娇似的拿脑袋蹭着他的肩:
“那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不太记得……应该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德咽了咽口水,多少有点紧张。
而欧儿闻言,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有!”
“你当着琦贞的面,说你暗恋了尼莫很久。”
“然后尼莫说了自己心有所属、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就大吵大闹、崩溃大哭,还逼着琦贞把外套脱下来给你擦眼泪……”
——“啊?”
起初他还怀疑欧儿是在拿他开涮,可随着欧儿描述的细节越来越多……
画面感太强了,他简直两眼一黑:
“真的出了这么大的糗吗?拜托……别骗我。”
——“真的。”
欧儿极为辛苦地憋着笑,刻意作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而德果然深信不疑,立刻就开始了忏悔:
“该死,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不止这个。”
——“我觉得你还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说你暗恋尼莫,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可能暗恋他!”
“你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
——“可是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或许你潜意识里喜欢的人,真的不是我呢……”
“那更是放屁!”
“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扯着宿醉之后的破锣嗓子,德只觉百口莫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欧儿听到了自己心仪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就此收了手。
“好了,逗你的。”
像哄小朋友一般,他用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德的鼻头:
“除了抱着路边的树狂吐不止之外,你没有出任何糗。至于暗恋尼莫那种话……也都是我现编的。”
德松了一口气,却仍旧不觉开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蠢笨的玩偶,总是傻傻地听任主人左右着自己的心情和命运。
“真是难为你,总是这么费尽心思地骗我……”
怨怼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只差临门一脚,可德环视了一圈周边,整个人就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再也发不出任何脾气。
他看到自己昨晚穿的那件短袖,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晾在了空调外机的旁边;
看到不远处的洗手台上,放着已经挤上了牙膏的崭新的牙刷;
他还看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触手可及的解酒药和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
而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明白琦贞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他的心意。”
金钱也好,情感也罢。
其实他享受的从来都是欧儿给出的全部的爱。
“欧,我头好晕。”
想通了一切之后,他再度开口,却是像小狗一样哼哼唧唧地撒娇。
于是欧儿会心一笑,温柔地将水杯和解酒药再度递给他。
“我想你喂我……”
——“爱吃不吃,少得寸进尺!”
“自己吃就自己吃,变脸变那么快……”
突然挨了欧儿一记眼刀,德识相地坐起身来,老老实实地吃下了药。
而在温水滑进干渴咽喉的那一刻,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真的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好喝。”
他心满意足地喝完了一整杯水,幸福地咂了咂嘴。
而欧儿的白眼差点就要翻上了天:
“你是没有喝过烧开的矿泉水吗?”
——“不管,就是好喝。”
他耍赖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又将两只胳膊伸展出来,黏黏糊糊地向欧儿凑近。
“给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