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僵持下去,形势只会对鬼城越发不利,风听雨凝眉沉思着,朝着四殿大步迈去。
“身为殿王鬼神,被区区人族如此压制,连一丝反击的余力都没有,四殿不觉丢人?
“我呸!”
爆起的青筋已然布满了四殿的整张脸,羞辱和愤怒使他爆发了更强的力道,一刀便砍掉了眼前大半的咒枷。
“低贱的人族!你张脸了...我记住了!待你投胎轮回之时,我要让你尝尽地狱的滋味!”
“你也知报复?” 风听雨轻蔑地笑了,“你在地府丧心病狂地折磨了那么多亡灵,怎么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们报复?”
“他们又怎会记得!?”
这话脱口而出后,四殿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此人不仅一眼认出自己是四殿阎王,更是知道自己丧心病狂地折磨过许多亡灵。
难不成,此人不仅去阎王四殿走过一遭,还把不该带出地府的记忆,一路带来了人世?
“混账,你记得我?!”
“历历在目。”
望着对方步步逼近,四殿一时诧异不已,终于不慎分神了一刹,而就是这一刹,一道锋利的咒枷成功越过那不断挥舞的大刀,狠狠地扎进了四殿的胸口。
紧接着,刀刃状的咒枷立即改变了形态,化成游动的血红液体,尽数钻进四殿的体内,眨眼间,密密麻麻的符咒便从其皮肤上迅速蔓延开来。
殿王级的实力摆在眼前,此刻既然找到一丝攻击的空隙,便是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能留给对方,于是风听雨狠狠捏紧了拳头,在那符咒还未完全爬满四殿身躯之前,便发动了能直接毁灭灵体的湮魂术。
四殿动作一滞,猛地仰头嘶吼了起来。
“混账东西!!!!胆敢对鬼神不敬!!我要活扒了你的皮!!!!”
下一刻,那不曾停止攻击的咒枷接二连三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四殿疯狂咆哮,那声音之大,足以撼动天地。
可殿王毕竟是殿王,其元神拥有凡人无法比拟的强大精神力,区区一击的湮魂术,莫说是毁灭灵体了,就连分裂魂魄都无法做到,至多只能让他体验到久违的疼痛感。
但对四殿而言,这疼痛感给他带来的,是孰不可忍的奇耻大辱,他怒瞪着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把这人劈成两半。
于是,他使劲一抖身躯,爆出一股无形的力道,眨眼便破灭了扎满全身的咒枷,紧接着,他挥起大刀,毫不犹豫地朝风听雨劈了过去。
只见风听雨扬起嘴角,双足轻轻往地上一点,便有一股带着沉香味的清风拂过,眨眼之间,他已一跃升至高空,与四殿拉开了数尺的距离。
“你输了。”
淡声留下这三个字后,风听雨落在了一只白色妖兽的身上,那妖兽朝自己吼了一声,高傲地调转了脑袋,毛茸地大尾巴空中一甩,便头也不回地载着主人飞向了远方。
四殿没敢去追,只能举起拳头,朝着天空愤骂不止,过了半晌,他低头一看,才惊觉自己的双脚早已没站在阵眼之上了。
“糟了!”
他猛然转身,才见几张微不起眼的符纸,间距均匀地贴在了身后的逆转咒上,它们宛如轻薄而不失锋利的刀片,切断了法阵纹路走势,使得阵眼彻底停止了运作。
好一个激将法。
四殿气得胡子都在抖,他一拳打在地上,吼道:“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然而风听雨早已乘风走远。
他朝着下一个阵眼所在方向,默然向众人传音道:“阵眼已破,我现去支援不良。”
等了半晌,不良才有了回应,只闻对方语气犹豫,道:“主人...风仁堂那边,出事了。”
风听雨闻言,一股凉气从心口直冒而上,眼下夷陵城情况危急,而远在姑苏的红蕖临产时又除了岔子,简直就是分身乏术,祸不单行。
“稳婆怎么说?!”
“不是稳婆...” 不良顿了顿,支吾道:“稳婆已经...”
“不良你他妈给我闭嘴!”
散红蕖的声音忽然在脑中炸开,从其语气听来,她显然十分恼怒,但恼怒也并非大事,让风听雨慌了神的,是那被极力隐藏在恼怒之下紊乱的喘息。
即便对方已经努力压低了呼吸声,风听雨还是听得出来,红蕖那头的确出事了,而不良一直没有禀报情况的缘由,多半是因为她嘱咐了不良闭嘴。
“到底发生何事了?!”
“我不用你管!” 散红蕖有气无力地吼着,不容置疑道:“马上去枯荷身边,这等疼痛,他不可能撑得住...还有那该死的五殿...他要带走枯荷!”
带走?被鬼神带走,又与死亡何异?
“不可能...” 风听雨声音一颤,“他明明是生灵,地府怎么可以...”
“生灵又如何?!” 散红蕖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能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现在是夷陵城主!只要能除去全地府的眼中钉,不得伤害生灵的规矩形同虚设!”
别说是枯荷了,就连方才那发狂的四殿,显然也没了任何顾忌,铁了心要把自己劈成两半。
风听雨慌了,他发颤地拍了拍小七,示意对方调转前进方向,同时,他努力保持平缓冷静的语气,向众人传音道:“计划有变,破坏阵眼后,优先支援枯荷。”
可这话音未落,前方忽然有什么闪了一下,抬头一望,便见离垢已经站在了眼前。
“离垢?!你为何忽然...”
只见对方不言不语,一脸沉重地望着自己,然后,他猛然上前,把手掌碰在了自己臂膀上。
与此同时,散红蕖在耳边倒抽一口气,喊道:“离那小鬼远点!”
然而一切却为时已晚,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扭曲感袭向全身,风听雨的视线里只剩一片白茫,再度恢复视觉时,眼前所有已然变了样。
没有离垢,没有小七,更没有悲鸣漫天的鬼嚎。只剩枯荷那逐渐远去的声音,飘渺地残响耳旁。
“保护好红蕖...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