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守卫拦道。
“连公主的令牌都不认得了吗?”侍从正色道,将匡连海连夜送出军帐。
铁杉林下,车马悄然停歇。
“潘将军,只能送您到这里了”侍从道“您不能忘记与我们的承诺。”
“我从不食言。”匡连海拜了拜,忙不迭飞身上马。暮色将杉树林罩得幽深,在树林的掩映下,匡连海快马赶赴周军营帐,心中盘算着得赶紧回营帐速向陛下请示榷场事宜才是。人命关天,回鹘公主要是发现粮道根本没事,定要拿那五千将士撒气,加上回鹘国王之前老喜欢把俘虏祭天,那可真是完了。公主,这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食言,但我确实得先把我们的人救了……
可是、该怎么救那回鹘帐下的五千将士呢?如今我方援兵尚未赶到,强攻只恐不妥,何况先前答应了回鹘公主,惹怒了她只怕事态会更加不利。若现在兑现承诺,就像陛下上书开榷场之事再让他们释放人质,一来局势不稳,陛下未必肯通过提议;二来我方尚处下风,即使就这样求和,回鹘必然会趁机向我朝索要高昂的岁供,到头来这比负担又会转嫁到中原百姓头上,这也本非我的初衷。还是应该先把人救回来,再乘胜求和啊。可是怎么救人呢?
匡连海望着远处的皑皑雪山,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风雪夜……
“你我虽门派不同,先辈亦有血海深仇。但今日你救了我们,我们便欠你一条命。两派素来不来往,以后我们也没报恩的机会。我们的恩怨,今日就此分明。”那一小队阴山派的头领气若游丝地说道,“天山派与阴山派本同出一宗,天山派武功牢不可破,只是在御冰御雪术上略欠些火候。而阴山派的武功正以阴柔为胜。你补全了这一招,日后便可在江湖上再无对手。”此后,他将阴山派的精髓与天山派功法融汇一炉,才有了在武林上屹立不倒的拳脚。
“御雪术!”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师父,你曾说,数十年前,阴山派用雪崩害死了我门人。然而雪可害人、亦可救人。今日,我便要用雪来救我朝的将士。
(画外音:是的,媒介本身是中性的哈~~~~)
“潘大人回来了!”
“大人,您身上的伤……”
“回头慢慢说,没时间了。”匡连海翻身下马,神色凝重,“我们还有五千将士被锁在军营。快把营里的火杖拿来。”
“对了,你给我写个奏章。要急报。”
是夜,匡连海风雪策马向雪山奔去。他必须在黎明前制造雪崩,否则被困的周军在天亮前就危险了。
山巅风声怒号,匡连海感受到阵阵寒意,这熟悉的风声,和他在飞雪坪听到的一样。若真有雪山神祇,就请宽恕他,什么罪孽与功绩,都尽数掩映在这茫茫雪色之中吧。
来到山顶,匡连海从马背上取下他们在龙关时研制的火杖,将其绑在箭头,算准方向和范围,点燃了印信,挽弓将其往对岸的雪坡处射去。
斡耳朵八里回鹘王帐。
金帐内的火盆噼啪炸开一颗火星,坦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孔雀石镶金的弯刀。帐顶垂落的狼髯装饰在穿堂风中轻晃,将她的侧影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三日前那个雪夜,匡连海被铁链缚在祭坛时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火光里——那勾人的丹凤眼映着火光,令她心颤。
“他真的会食言么?”坦坦盯着盆内晃动的火光,凝神细想,“他看着不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放了他,他就该把围堵粮道的人撤了吧。可是这会儿怎么迟迟不见周军的消息。”
“报——!”这时,毡帘猛地被掀起,裹着冰碴的探子滚进帐内。坦坦霍然起身,金丝猞猁裘扫翻了盛着马奶酒的银盏。那探子脸上结着霜花,皮甲缝隙里还夹着雪原特有的刺棘草。
“公主!粮道……粮道……”探子伏在地上剧烈咳嗽,喉间泛着冰碴融化的咕噜声。
坦坦的弯刀已经抵住他后颈:“粮道怎么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