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打那么多草稿，不是他不会说，而是要把这事说的明白，至少能让乔珠听懂。

耐心地等乔珠穿好鞋袜，且理好衣裳后，端坐在那的一下子像换了个人。

好一个翩翩美姿容的少年郎。

发如泼墨，眼若晨星。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像极了侯夫人。

乔琼长得像老侯爷，清俊十分，就是太过冷冽。

而乔珠却是随侯夫人，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虚名。

两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成十的漂亮。

乔琼神色一冷，不知钦天监做的文章可是有那位的意思。

他听说这件事后心里也明白，保不齐是父亲和钦天监的监正间的私怨牵扯到了幼弟。

可毕竟是那位默许的，要是真的好男色，乔珠这般相貌，真进宫了那真……

乔琼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清白不保，他在想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

乔珠圆睁着眼，他一下子就慌了。

乔小公子没心没肺的，却最怕爹娘和大哥伤心。

他从来没遇见过大哥这样。

乔琼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再生气也只会脸更冷。

这没什么，他脸一年四季向来都是冷的。

“大哥。”乔珠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你别难过了。”他挠挠头，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的，“我以后保证听话，努力做功课，不惹你生气……”

他做着保证，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虽然娘一直说他不笨，但乔珠总觉得自己笨的。

比如大哥教他的那些功课他怎么都不会。

有时候罚背罚抄到侯夫人看了心疼，老侯爷都感慨当年他爹都没这么管他的。

如果仅在侯爷和夫人的溺爱中长大，乔珠会成为一个废人。

现在加上大哥的严加管教，最后也是只成为了没那么废的废人。

难过？

有这么明显吗？这个念头飞快地被乔琼抛在耳后。

他生硬地挤出一句：“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难过！”

再看乔珠，他虽然“哦”了一声点点头，却满眼都写着“真的吗”。

乔琼很想再强调一下，但是这样……很像小孩子之间过家家。

他咳了咳，飞快地岔开话题。

“你都知道了？”乔琼打量着自家弟弟，开始抽条了，原先一个矮墩墩，现在有了少年的身形。

但还是单薄瘦弱，怎么养都不多长点肉。

脸却是圆的，仅下巴略尖。

乔琼心里盘算着，要改掉挑食的毛病，这几天等他休沐了带去京郊爬山，多爬几个来回。

他以前身体也一般，外放再加回京后进工部任职，到处跑跑亲力亲为就好了。

整日呆在府里像小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什么话。

乔琼想了想，不对，乔珠这种的王家姑娘能打三个。

他神游天外着，工部里事情繁多，平时都忙得停不住脚。

每次回府后，只有跟自家弟弟相处的时候，可谓惬意。

是的，乔琼视教乔珠功课为乐趣。

虽然每次都被气得四仰八叉。

反正以后乔珠犯不着去考科举，加上乔琼个人也涉猎甚广，所以教的内容并不局限于四书五经，此外的各类杂学，上有天文地理，下有农牧桑蚕，再到经商行医，甚至土木水利、堪舆卜算都教了个遍。

乔琼想的是总有会的，再不济也有感兴趣的。

谁知到最后乔珠什么都没学会，就剩个能吃能睡，心宽体胖。

哦不，也胖不起来。

“小六子说的那些吗？”乔珠认真想了想，好像只有这件事了。

为什么连大哥都要过来问他这件事。

进不进宫很重要吗？

在乔珠模糊的概念中，进宫就跟去外祖母家一样，都是去新地方做客，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而他也能逃离功课想吃什么吃什么不怕生病，有什么不好呀。

“对，乔珠。”乔琼从来不叫乔珠的小名“宝儿”，而是直呼大名。

他想着跟乔珠说这件事的严肃性，他不懂也该懂了。

乔珠却半点也没意识到，他正纠结着为什么进宫会让大家不开心。

小六子不开心，大哥不开心，那爹娘开心吗？

乔珠托着腮，平时阿娘最喜欢带他去外祖母那了。

外祖母那有好多表兄表姐，还有很吵的表弟表妹，和漂亮的姨姨。

乔珠懂了，一定是因为这次皇宫很大人也很多，所以他要呆很久所以大家舍不得了。

他决定了，这就向大哥保证早早地回来，不会因为贪玩耍赖。

他高兴地坐起来正准备开口，一抬头就撞到了大哥不忍悲哀的眼神。

他们的眸色都很深，漆黑的。

乔珠看不懂这眼神中的情绪，但是觉得心口像是被揪起了一角。

“大哥。”乔珠咬咬唇，嘴唇一抹红，显得小脸格外苍白。

他起身抱住了哥哥，埋在怀里吸吸鼻子，“你别担心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乔琼怔住，本来凝重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

“嗯。”他伸手拍拍幼弟的脊背，单薄瘦弱。

不会的，不会让你去的，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