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男孩渐渐醒来,萧晏为了避免刺激男孩,前往顾峰旧宅去查探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季语姝则留守安抚男孩。
男孩坐直身子,往四周偷偷瞄了瞄,确定萧晏不在才放下心来。然后惶恐地望着季语姝,生怕她和萧晏一样逼问他。季语姝和煦地对他笑着,道:“醒啦?这一觉可睡得不少时间呢。”
男孩不吭声,肚子里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特别明显,季语姝噗嗤一笑,男孩羞赧地低下了头。她端来一碗鸡丝汤面,努努嘴递给男孩:“吃吧,今早刚煮的,外面还有很多,放心吃。”
男孩怔怔地望着季语姝,不敢接过去。“放心吃吧,我们这里可不是掖庭,也不会再把你送回那个地方。”男孩迟疑开口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那日救我的姐姐呢?”男孩对季语嫣特别信任,总想着要是她在身边就好了。
“她回家去了,交代你住在这里,我是她的姐姐,你总能放心我没有恶意了吧。”男孩仔细打量着季语姝,眉宇间确实有些和季语嫣相似,他渐渐放下半颗心,端过了那碗面,小口地嗦着。
季语姝看他吃东西总觉得不痛快,便叮嘱道:“大口些吃,不然面一会儿坨住了,白费了我煮这么久的心意。”男孩还是有些不敢。季语姝也不去管他,自己也兀自端了一碗面,咕噜咕噜,大口地吃起来。男孩看着她吃得这么畅快淋漓,直勾勾地盯着她,也渐渐地尝试大口咀嚼起来。
吃完一碗后,男孩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季语姝也不去管,便开始收拾起碗筷来。男孩跳下床,利索地接过碗筷,对季语姝说道:“我来洗吧姐姐,我干活很利索的。”他眼神真诚地望着季语姝。季语姝失笑,便随他去了,还调侃他道:“那可要小心些哦,家里可就这些碗呢,要是砸了,下顿就没你吃饭的碗啦。”男孩心里一暖,端着碗跑开了。
季语姝闲来无趣,跑到外面的空地上,躺在一片草地上,枕着双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开始思念萧晏,不知现下他调查得如何了。
自从顾峰出事以后,顾府很快就被查封了,一应物品只要能搜罗到的,全部充公了,而萧晏便再没敢进过顾府。如今回到这个地方,萧晏终日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敢近前半步。以前那乌黑的牌匾赤金的顾府二字,现下已经残缺,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暗沉的“顾”字,半悬着吊在门前,上面铺满了灰尘,还结着许多蛛网。
萧晏从墙上跃了进去,府内的一应陈设和顾峰在世时一模一样,庭院中间的老槐树,萧晏从小在这长大的,为了躲避学习,总是喜欢爬它,因为槐树又粗又壮,上面枝丫繁多,罗织出一个像树洞一样的地方,萧晏总是藏身于此,不让师父找到。听着师父一直喊自己,就是憋笑着不回答,等到师父找到自己时,也不生气,总是佯装着在屁股上打两下,而下次还是装作不知道他藏在树上。
在抄家的时候,连地都被挖了起来,老槐树也不能避免,当时连树根都被抛了起来。萧晏抚着树皮,看来是师兄将这些地方都修整过,好在老槐树还活着。
萧晏仔细考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敲了每一块砖瓦,这个家里的密室暗格,没有自己不熟悉的,可确实毫无收获,甚至连一片纸都没有留下。他暗自在墙上垂了一下,心中默叹道:师父,你为何不留下一点指引给徒儿!这就是您交给徒儿最后一道考题吗?
萧晏凭着记忆摸索到了下人们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他很少来,印象中他们应该都住在这一片,那为首的一间屋子明显比其他并排的几间要稍大些许,大抵便是管家住的地方。他推门进屋,一阵灰尘袭来,即使是日头正盛,屋内仍有些昏沉。这些子柜子也被翻得七零八落,柜体还躺在地上,屋内的陈设一眼扫过去便看完了,并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但萧晏还是谨慎地查了有查,依旧是一无所获。萧晏捡起地上一个小拨浪鼓,估计是那孩子儿时的玩物,他擦了擦上面的灰给揣在了衣襟里。
出来已有不短些时日,眼看就要到晌午了,萧晏想到季语姝,估计她定不会做饭,今早做得鸡丝汤面也不知二人是否够吃。萧晏便起身,准备折返回去,行至街市,听到有人在吆喝卖红枣,他也没做他想,便要径直走开。那卖红枣的就在街市里大声喊:“我这红枣新鲜咧,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对女人最是滋阴补身,便宜卖咯。”萧晏突然停下脚步,他想到这几日季语姝总是会扭扭捏捏,早上要么起得比他还早,要么晚上睡得比他迟,有时候撞见,她还会偷偷将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一藏,总是会走得很远的路,半天才会回来。经卖枣的一提醒,想来是来了癸水。
于是萧晏便踱步至卖枣的摊前,问道:“枣子如何卖?又该如何食用方有你方才言之的功效?”那卖枣的笑得豁牙都露出来了,道:“你是新娶的美娇娘吧,这个放十来颗回去煮茶煮粥都可以,就会有温经止血的功效了。十五文钱半斤,要不要来点。”这卖枣的怕萧晏不肯买,又附在耳朵边又捣鼓了几句:“和你说,这枣子不仅来月事的时候喝对女子身体好,平日里喝也能美容养颜,到时候肌白似血,那看着多舒服呀。还有更重要的是,多喝喝,她对房中事更感兴趣,我瞧你也是新娶的媳妇,才肯告诉你的,可不敢多喝,我怕你这小身板撑不住。”说完,那卖枣之人又咧嘴笑笑,萧晏一整个脸红赛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