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玉镇定的起身,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张灰扑扑看不清颜色的脸上。
只是现在,那张布满死寂的脸上出现了情绪。
愕然,然后眼睛深处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
林双玉的眼底是几分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悲伤。
当她站起来时,密集的雨水隔绝了她们两个的视线,林双玉看到面前孩子的嘴嗡动几下,但雨水带走了声音,她什么也没听到。
林双玉最后看了那孩子一眼,然后转头离开。
走在大雨里,手脚发凉。
她想,如果她有钱的话,她一定不会犹豫,即便花光所有也会买下她。
她莽撞的跑回来,对上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时,无力感占据她整个人。
她救不了她。
她看似正义的举动,真的能救得了这个孩子吗?
林双玉也不知道。
所以她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
她茫然。
大雨冲刷着石板路,滴滴答答的落地是清脆的响声。
雨声也砸在林双玉心里,声音却是闷闷的。
雨越来越大,她没有意识的抬头去看天。
天灰蒙蒙的,雨滴毫不留情的从她头顶浇灌,让她眼前一片迷蒙。
她失魂落魄的在屋檐下躲雨。
这场大雨险些将她压垮。
林双玉用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一无所有,甚至没有自己的家。
一直以来她都在强装镇定,让自己不会松懈,也让自己不要恐惧。
上山的路真的很难走。
那些鱼真的很沉。
深林里也真的很恐怖。
……
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助的啜泣着,即便有大雨掩饰,她都不敢放声大哭一场。
林双玉抱紧自己的双膝,瘦弱的身躯仿佛要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就像她曾经见过的流浪猫一样,希望自己不要被人注意到。
身上一阵阵犯冷,林双玉眼皮发沉,她甚至不再抵抗,她放任眼睛闭上,仿佛这一切只是她在雨夜做的一场梦。
睡一觉就好了。
睡醒就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林双玉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暖意,她茫然的睁开眼睛。
从臂弯里抬起头,恰逢一双冷淡的眼睛直视她的目光。
林双玉双眼湿漉漉的,茫然的看着对方,一时无法认出对方是谁。
温兰期对上那双难过的已经溢出来的眼睛,对视的瞬间,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的痛苦。
他心跳一滞,而后并不平静的看向别处。
大雨磅礴,数不清的情绪在大雨中酝酿着。
温兰期没有动,执伞站在林双玉面前,只是没有看向她。
直到一个人来到温兰期身边,耳语:“大人……”剩下的话散在雨里,林双玉没有听到。
然后她就看到,温兰期又看向了她。
没有言语,只是油纸伞微微倾斜,盖住她眼前的一方天地。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而她的视线被油纸伞盖的严严实实。
她愣了片刻,拿起挡在她眼前的油纸伞,伞柄残留着一个人的体温,她侧头看去。
那人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
短暂的失态和无声的发泄后,林双玉后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
虽然雨还没有停,但她准备回家了,至少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在离开前,她看向放在一旁的伞,犹豫片刻,还是拿上了。
撑起伞,走进雨了,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她走到城门口时,忽然听到东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只是被雨水阻隔,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林双玉驻足片刻,出了城门。
暴雨后的泥路并不好走,走两步便能遇到泥坑,不小心踩进去就溅了一身泥点子。
林双玉看着前面的路,还要警惕脚下的泥坑,走一路比平日要累的多。
就在她累的不想走时,雨停了下来。
她收起伞,仰头看天。
比乌云上行时好得多,天晴得很快,太阳都出来了,刺眼的很。
林双玉又走了几步,却遇到了陈清。
她诧异道:“阿清哥怎么在这?”
陈清的裤脚也都是泥点,身上披着一身稻草编的蓑衣,此时雨停,帽子被他拿在手上。
看到林双玉后,陈清明显松了一口气。
回她:“你突然跑回去我娘担心,让我来看看,只是刚刚雨下的太大,看着雨小了一些才借了茶摊的雨衣来找你。”
林双玉闻言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阿清哥,让你们担心了。”
陈清却没在意,在他看来林双玉和陈筠没什么区别,虽说比陈筠大几岁,但在他看来也是妹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清不太会说话,只重复着自己心里想的最简单的话。
林双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笼罩在她心上的阴霾散去了。也许是被刺眼的太阳驱散的,也许是被牵挂她的人驱散了,总之,散去了。
陈香月和陈筠还在茶摊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