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丝怀疑都没有的就是这么想,一个道韵天成的凡人,有何不对吗?
即便她知道这些事都是已发生的历史投影,她无法改变任何既定事实,但从本心而言,却仍然对这位存在于远古时光中的菖蒲姑娘心生亲近,“菖蒲姑娘,你与你的族人打算如何?这交战之地危险重重,你们做些准备吗?”她甚至开始担心这姑娘的氏族中人。
菖蒲姑娘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坚毅,“我们已做好准备,会留在此地协助黄帝大军跨过水泽大江。只是这一战凶险难测,谁也不知结果如何。女亶姑娘你本是无辜过客,若因留在此处而遭遇不测,实在不值。还请你尽快离开,寻个安全之地。”
杨婵心中固然纠结,虽然初次见面,但她是真的很担心菖蒲姑娘和她的族人。
太初水泽那些堕落神明的恶行让她怒不可遏,满腔的正义感驱使着她想要握紧手中的宝莲灯,为菖蒲姑娘和她的族人披荆斩棘,与邪恶势力抗争到底,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杨婵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味到自身这么浓烈的情绪了。
然而,宓妃那满含期待与痛苦的神情又怎能让她轻易忘怀?宓妃的两个妹妹神识还深陷困境,等待着她去解救,那份沉甸甸的使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她深知,自己肩负着的不仅是宓妃的嘱托,更是一份关乎亲情与正义的责任。
无奈之下,她将神识放出转了一圈,发觉以蜀山为半径的万里就是极限,再往外竟然是处处碰壁后,发现貌似当下被困在这蜀山之地,也只能暂且按捺住焦急。
细细思索着目前的处境,自己既已随昌意的队伍来到此处,又似乎被某种气墙阻止离开,想要立刻脱身怕是不能。或许只有重新回到昌意队伍中,跟着他们一同行动,才有可能返回宓妃姐妹所在的亘古圣原。毕竟洪荒之大,古尤胜今,诸般隐秘,也非大罗能破,她自己不见得回得去。看来这蜀山之行,是注定要经历的一段波折了。
蚩尤与毕方日后会北上东去,在东海之上还有一场大战。她心中涌起一丝希望,若是届时能与蚩尤他们同行,说不定能及时赶到亘古圣原或者海岱沃壤,救下宓妃的两个妹妹。
想到这里,杨婵微微颔首,心中逐渐明晰。她对殷素知等人充满信心,多年的镇守生涯赋予了殷素知独特的思维方式,草堂中的学生们也有着别样的智慧,再加上哪吒,他们所代表的当代思想,与亘古圣原中的古代思想碰撞,或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给宓妃的两个妹妹带来震撼,从而助力解救之事。
菖蒲姑娘默默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是打量着她,仿佛能够看透她的血脉,看透她的来历,看透她的心思。
沉思片刻后,杨婵毫无所觉地说道:“菖蒲姑娘,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也并非毫无能力之人,若能帮上忙,我愿尽一份力。那些神明如此为非作歹,不能任由他们胡来。我虽不知自己为何会卷入此地,但既已来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杨婵不开无情道的时候,心思不够细腻。她没有发现这菖蒲姑娘闻言后,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只是随着菖蒲迈出山洞,一路沿着蜿蜒的山道而下,朝着山下的村落走去。沿途,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衰败之象,曾经的大族风采早已不复存在。
抵达村落时,杨婵看到低矮破旧的房屋错落分布,寥寥几缕炊烟在半空飘散,整个村落弥漫着压抑与萧索。
山间小道蜿蜒曲折,菖蒲姑娘步伐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往昔辉煌的残骸上。她抬手拂开挡路的藤蔓,目光扫过崖壁上斑驳的旧痕,那是蜀山氏昔日镌刻的族徽,如今已被青苔侵蚀得面目全非。
“那时,山间灵植遍野,族中孩童皆能引灵气入体。”菖蒲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喟叹,“神鸟盘旋天际,为我们带来祥瑞,先辈们的剑能劈开云海,护佑族人平安。”她顿了顿,指向山脚下那片破败的村落,炊烟稀疏,屋舍摇摇欲坠,“可如今,灵脉多已枯竭,族人只能靠狩猎采药勉强维生,稍有不从,那些神明便降下天灾惩戒。”
杨婵跟在身后,听着菖蒲姑娘的叙述,拳头渐渐攥紧。她望向远处山峦,想象着曾经的繁荣盛景,再对比眼前的满目疮痍,胸腔里的怒火如岩浆般翻涌。那些堕落神明的恶行,就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刻在蜀山氏的土地上,也刻在每一个族人的心头。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杨婵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定不会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
菖蒲姑娘边走边向杨婵介绍,“曾经,蜀山氏何其风光,整座山脉都是我们的领地。可如今,在那些神明的不断要挟、压榨、遏制下,已衰败至此,仅剩下这一个村落供族人栖息。”
暮色为杨婵的轮廓镀上冷硬的阴影,她垂在身侧的指尖骤然蜷起,掐进掌心的力道几乎要刺破皮肉。菖蒲的话语如淬毒的箭矢,字字句句扎进她的肺腑——眼前凋敝村落与描述中仙雾缭绕的蜀山图景轰然重叠,那些神明巧取豪夺的嘴脸,与曾经欺压到家中的天兵天将渐渐融为一体。
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她仰起头望向铅云低垂的苍穹,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化作实质,连周身萦绕的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地震颤,在晚风里掀起细碎的冰碴。
菖蒲姑娘仿佛对她的愤怒一无所知,继续说道:“即便如此艰难,那些神明仍不罢休,每年都要求我族献上百名童男、百名童女。如今,我族人口锐减,早已难以负担这样的重负。无奈之下,我们才暗中与亘古圣原那边联系,期望他们能伸出援手,拯救我们的部族。”
杨婵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菖蒲姑娘,“菖蒲姑娘,你们遭受如此苦难,我定不会坐视不管。如今黄帝大军即将到来,我们定能一同击退那些神明。”
菖蒲姑娘怅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身为蜀山氏的首领,肩负着守护族人的重任。这些年,看着族人受苦,我心如刀绞。如今有了希望,我定要带领族人奋起反抗。”
两人加快脚步走进村落,杨婵看到村民们虽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正紧张而有序地做着战斗准备。
菖蒲姑娘目光真诚地看着杨婵,语气平和而坚定地说道:“女亶姑娘,你本是这世间的过客,无端卷入我们蜀山氏与太初水泽神明的纷争,实非你之所愿。若你此刻决定离开,返回属于你的地方,我们全族上下都不会有丝毫怨怼之意。”
她微微一顿,似是怕杨婵有所误解,又急忙补充道:“你不必因为我曾将你救至山洞而心存负担。以你的大罗金仙修为,这蜀山之中,即便我不施以援手,也并无什么能够真正威胁到你性命的存在。我当初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所以,你没有任何义务一定要留下来帮助我们对抗那些神明。”
杨婵静静地听着菖蒲的这番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能感受到菖蒲的善意与真诚,这并非是在赶她走,而是在为她着想,不愿让她无端涉险。
“菖蒲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杨婵轻轻摇了摇头,“但我既已知晓了蜀山氏的遭遇,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受苦而不顾?那些神明如此残暴不仁,我身为修行之人,自当出一份力。况且,如今我既已身处此地,便与这一切有了关联,又怎会轻易离去?” 她的声音虽不高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正当杨婵和菖蒲姑娘说着话时,一名老妪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焦急地说道:“族长,您可算回来了!请快去咱们神庙吧,那些神明又开始躁动不安了,我们根本没办法,也凑不出足够的牺牲来让他们平息怒火,只能劳烦您走一趟了。”
菖蒲姑娘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二话不说,立刻迈步朝着村中那座最为豪华的建筑——神庙走去。
杨婵见状,不假思索地举步想要跟上,却被老妪伸手拦住。
“这位客人,您还是随我去这边厅堂休息吧。”老妪叹息连连。
杨婵说道:“我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老妪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无奈与担忧,解释道:“族长是神明的仆人,只有她能够暂时安抚住那些躁动的神明。我们这些人连做仆人的资格都没有,是不被允许靠近的。”说着,老妪便伸手想要拉着杨婵离开。
杨婵心中猛地一惊,难道pu竟然是仆人的“仆”的意思吗?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与震惊,若真是如此,那菖蒲姑娘平日里岂不是受尽了这些神明的驱使与折磨?
杨婵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老妪,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问道:“敢问这位婆婆,你们族长的名字究竟是何意?方才听您说她是神明的仆人,可这与她的名字又有什么关联呢?”
老妪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哀伤,缓缓说道:“我们族长的名字,是双日之昌,人卜之仆。‘昌’字,寓意着昌盛、光明,可在我们这,却仿佛是一种讽刺。而‘仆’字,正如你所想,便是仆人的意思。”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远处那座神庙,继续说道:“我们族长自小就被选定为神明的仆人,肩负着与神明沟通、安抚神明的重任。这些年来,她为了我们族人,受尽了神明的压迫与折磨,却从未有过怨言。她明明有着出众的才能和高尚的品德,可因为这个身份,却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杨婵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