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还有护花铃的声响。
风吹过窗户,吹过护花铃,吹过树梢,自然也吹过他柔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翩飞的白衫,以及他掌下的大猫。
这只大猫生的可真是大,背部的斑纹更是斑斓,只是性情着实温驯,此时此刻正在用头蹭苏舞雩的掌心,还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和小猫也没有两样。
不过,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么,也许是自己还没有睡醒吧。
这哪里是什么大猫,分明是一只豹子。
是一只豹子啊!
她关上窗户,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又打开了窗户。
苏舞雩与大猫离她更近了一些。
一人一豹均用无比纯良的眼神看着他。
风群玉又关上了窗户。
随即又打开窗户,看见了苏舞雩凑过来的脸。
活脱脱是恐怖片才会有的跳脸镜头啊,区别只在于苏舞雩生的好看,并不会吓到人。
“苏……舞雩。”
苏舞雩偏偏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受,这是他第二次真正意义上听她呼唤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是昨天晚上,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犹疑。
第二次就是刚才。
风群玉唤了一声他的名姓,便低头去看他旁边那只豹子,真是威武不凡,皮毛美丽,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幽绿的瞳孔,仿佛收敛了天下的星光。
直到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肩头,她才回过神来,重新看向苏舞雩。
所以,他的听力恢复了么。
一切好像都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一点儿端倪,自己也不好去询问他,否则自己不是露馅了么。
“嗯。”风群玉决定找点话题,“这豹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我是说了我喜欢豹子,可你也不能就这样领着一只豹子到家。”
这时,却有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
“该不会,这是剪纸……”
自己终于剪出了豹子,而她看起来也对豹子很喜欢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点不高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剪纸,点了点头,便将剪纸递给风群玉看,风群玉一看他手中剪纸,却见他剪的是一副《风群玉圆月乘豹飞天图》,端的是玄奇志异,想象至上。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艺术细胞。
画面上原属于豹子的那位置是空缺的,但凭借轮廓也能认出来这是只豹子。
一只硕大的大猫头却蹭了蹭她的手,随即又伸出舌头开始舔她的手背,粗粝的舌头划过,带来砂纸一般的触感。
失踪的豹子,不就在这里么。
风群玉心想这剪纸变形术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到达这样的境界,简直就是栩栩如生啊。
大猫的舌头却被苏舞雩一把拽住了,于是大猫便放弃舔风群玉的手,而是委屈兮兮的收回舌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风群玉,甚至发出了呜的一声。
风群玉:“也不用如此,它舔人时有分寸,不会弄痛人的。”
看见它这样的作态眼神,自己便开始不由自主的为它说起话来。
不过本来她说的就没错,豹子若是真没有分寸,刚才的一舔就应该舔去她一块皮肉,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微微发红。
苏舞雩:“……”她倒是善解人意宽宏大量。
苏舞雩却转身就走,惹得风群玉只觉莫名其妙,于是摸了摸大猫的头,又下意识去挠大猫的下巴,都是猫科动物,撸猫的手法应该也可以用来撸豹?这个想法果然没错,不过是挠了两下,大猫便舒服的仰起了脖子,从喉咙里溢出很舒服时才会发出来的呼噜声。
只是,他似乎很不高兴,走的猎猎生风。
她看着他的背影,深觉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真是难以捉摸啊,还是我们大咪的心比较好懂对不对。”
她蹲下来,把自己的头与豹子的头贴在了一起。
过了不到一会儿,苏舞雩居然去而复返,只是手里却端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打满了清水,盆的边缘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这又是要搞什么名堂。
苏舞雩将铜盆放到旁边的石桌上,便来牵她的袖子。
风群玉:“啊?”
他却牵着她的袖子把她领到铜盆的边上,又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摁到了盆里。
干嘛,要对她上酷刑么。
手触到盆底,便感受到温热的水,他将风群玉的手摁到盆中之后又开始往她手上淋水,看样子居然是在给她洗手?
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难不成他是因为自己的手被豹子舔过,觉得她的手脏,所以才打水来给自己洗手?
那豹子毕竟不是真的,压根没有口水。
不对,自己的思路也被他弄歪了。
她挣了挣,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道:“我自己洗就是了,不用你帮忙。”
苏舞雩听见了她的声音,便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听见撩水的声音从铜盆里响起。
为什么。
她不是喜欢自己么,为什么不让自己触碰她,是不喜欢被他碰么。
他垂下手,任由自己手上的水珠顺着自己的指尖滑落。
风群玉莫名觉得有一阵冷风吹过,于是抓紧了洗手的动作,仔仔细细的把自己的手用水清洗了一遍,然后又用搭在铜盆上的毛巾擦干了手。实话说,苏舞雩突如其来的贴心实在让她有些乱了阵脚,谁知道几天前的他们还互不相识,再几天前的他还眼睁睁看自己在河流中跋涉,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呢。
她摸了摸自己刚被他捉过的那只手,压下心头的一圈微末涟漪,看向一人一豹,然后就被一人一豹的神情吓了一大跳。
先看那豹子,不知怎么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瘫成了一堆豹饼,别看它站起来的时候看着那么优雅矫健,躺倒在地上可真是不容小觑,而它幽绿的眼里,却洋溢着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