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的一晚上睡得并不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孟夏翻了个身,用被子罩住头顶。
“起床上课了。”系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孟夏睡眼朦胧地支起身子,正要套上昨天的睡衣,系统提醒道,“今天周四。”
周三是文弗一中一周一次的自由着装日,今天周四,得穿校服。
孟夏身上除了一套睡衣什么也没有,只好暂且穿着这一身下床。然而祸不单行,正当孟夏琢磨着校服的问题,他落地的脚腕一疼。
孟夏“嘶”一声,发现昨天还好好的脚腕今天居然肿了起来。
系统大叫:“石柳青让你买个扭伤的喷雾,你忘了!”
顶着两只黑眼圈,孟夏单脚蹦着开始洗漱,同时绞尽脑汁思考着校服的解决方式。
系统却不很在乎这件事,只是纠结:“昨天和夏槐序相处了这么久,他又帮你上药,又给你披衣服的,不应该已经踏入了朋友的行列吗,为什么好感度一点儿也没涨?”
孟夏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原因。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七点整。孟夏单脚蹦到餐桌前用勺子叉起煎蛋,夏槐序已经换好校服,黑白色的棒球服休闲利落,侧肩印着校徽的刺绣。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孟夏:“怎么还一身睡衣,我们七点十分出发。”
好像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没有校服。”孟夏略显尴尬。
夏槐序于是自然地回到自己卧室,拿出他的校服递给孟夏。
“可以先穿我的。”
夏槐序比孟夏高上大半个头,校服也要大上一码,孟夏又闻到那股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
系统大叫:“他还让你穿他的衣服,他凭什么不涨好感度!”
孟夏不说话,他的警惕心升起又落下。面对捉摸不透的猎物,猎人举步维艰。夏槐序落座他旁边,友善地扬了扬嘴角,开始吃早餐。孟夏收回视线,进房间套上大一号的校服,将长了一截的袖口和裤腿挽了一圈。
三口并作两口结束早饭,夏槐序出门开车,孟夏单脚蹦着坐上副驾。
“脚怎么了?”夏槐序奇怪。
孟夏简单解释两句,夏槐序看了看后视镜,停下车:“稍等,我回去给你拿个喷雾。”
“不用了吧,要迟到了。”孟夏阻止他。
夏槐序解下安全带:“受伤迟到情有可原,向老师说明情况就行。”
孟夏迟疑片刻:“那你先去学校吧,我等等上了药自己去。”
夏槐序摇头:“你伤了脚,没车不方便。”
他望向孟夏的眼睛:“况且,你是被我的投球吓到才会崴脚,这是我们棒球部的失职,忘记告知行人球场后方危险——我应该承担责任。”
孟夏眼瞧着夏槐序下了车,留给他一个利落可靠的背影。
系统:“虽然他还是不涨好感度……但他好像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最棘手的猎物就是这样。孟夏叹了口气,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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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柳青手指翻弄着漫画书,观察着她的同桌,昨天神神叨叨的家伙一瘸一拐地进了教室,坐上位置抽出英语书,背了五分钟单词还在abandon。
难道我昨天的话伤害到他了?石柳青咬住嘴唇,有些愧疚。今天的孟夏不像精神不稳定的危险份子,脸颊一侧包着纱布,像颗打蔫的小白菜。
他的衣着风格也与往常不同。昨天衬衣马甲一丝不苟,盯着人有种神经质的感觉。今天换上校服,整个人变成软绵绵的垂耳兔。
“你看着我做什么?”孟夏显然不能忽视这样长时间的注视,扭过头开口。
不知为何,石柳青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微妙的紧张。孟夏浓密微卷的头发遮住眼睛,整张脸都埋进校服领口,长长的外套袖子盖住整个手背。石柳青的目光顺着往下看去,发现他的校服裤子也向上挽了一圈。
“……你的校服是不是有点不合身?”石柳青眨眨眼睛。
孟夏咽了口唾沫:“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石柳青抓住他的衣摆,“外套都快垂到你的大腿了。”
她的话顿住,她看见衣摆上边的水洗标上刺着三个字,夏槐序。
石柳青松开手。
心烦意乱的孟夏停止和英语单词较劲,无声地死机:她为什么擅自扯别人衣服,窥探别人隐私。
系统:“跟踪狂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吧。”
人在脑子里讲话,外界看上去就像是在放空一样。石柳青忍了三分钟,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摸摸地侧过头打量孟夏。
他为什么会穿着夏槐序的校服?
答案一定就藏在题面上,石柳青从上到下地寻找线索,脸上的纱布,没睡好留下的黑眼圈,桌上的笔记本……等等,笔记本。
石柳青咽了口唾沫,看着孟夏望着窗外,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写写画画。几个心不在焉的英语单词旁,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一身黑西装,领带松松散散,喉结上一颗红痣——石柳青认出这人是谁。
夏槐序。
专心致志吐槽孟夏的系统一顿,叫住孟夏:“咦,奇怪,你同桌头上的数字怎么忽然开始动了。十二,十七,二十五……”
孟夏一怔,扭过头看向石柳青的头顶,上边的数字微微波动一番,停留在三十,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