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谦虚！”石柳青睁大眼睛，“我刷到过前年校庆的新闻头条，上封面的那幅油画就是你的作品吧！”

夏槐序无奈地拧了拧眉心，孟夏放下嘴角。

夏家的小孩从小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加上棋画，由八名家庭教师共同教导。

孟夏还没离开夏家的时候，唯一擅长画，当时负责画的家庭教师是油画大家公孙曼。那是位才华横溢的老师，孟夏很久没同她见过面了。

夏槐序学油画，显然也是公孙曼的学生。

石柳青不知道孟夏心里的弯弯绕绕，掏出手机：“既然咱们三个都要参加，不如交换一下line，周五放假后找个画室一起画？”

———————

一家坐落于文弗一中门口的奶茶店。

孟夏蹦着一条腿，身残志坚地进门。

“来啦？”柜台后头戴猫咪发箍，正奋力摇奶茶的女孩冲他打了个招呼。

这是孟夏的校外兼职，昨天是一周一次的休息日，今天虽然受了伤，但120一顿的晚餐吃的十分肉痛，决定对自己坏一点带伤上阵。

系统絮絮叨叨：“石柳青真是好样的，这么快敲定下一次的见面机会，非常好助攻。”

孟夏同摇奶茶的女孩交了班，进了更衣室，嘟囔道：“不想和他一起画画。”

系统啧道：“别任性。”

孟夏恶毒地揣测：“他肯定画的比我烂。”

学校里夏槐序的名声很大，不仅在于他的家世样貌成绩，还因为这家伙运动细胞和艺术细胞都很发达。

学校走廊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这地方往常挂的是优秀在校生的照片。自前年那场上了新闻头条的校庆画展后没几天，便换成了夏槐序的巨幅油画。

那年画展的主题是苏格拉底的名言，认识你自己。

在古希腊，这句话被称为神谕。自画像往往是审视自己的过程，向外，它表现了人的模样如是，向内，它表现了人的信仰如是。夏槐序的自画像构图是镜中的自己，而镜子又映出另一面镜子，镜中影像不断追溯更早的记忆，最终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当年夏槐序从初中部升学便因样貌引起轰动，几个月后的校庆画展一举夺魁，外加名门世家光环，某夜，一不知名的疯狂追求者悄悄偷走他于优秀在校生走廊上的照片。这当然是恶性事件，而当晚学校的监视器故障迟迟没能找出作案人，事情便进一步发酵。

孟夏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几乎人人都在讨论夏槐序这个名字。作为半夜窃走照片的凶手，孟夏十分心虚，但心虚之余又有些忿忿。

什么疯狂追求者，完全是信口开河，他分明是路过走廊看夏槐序的照片不爽，才把照片撕下来泄愤的。

事发之后，孟夏常绕着那条走廊走，几天后才发现，有好事者将照片墙上的空缺换成了那幅上过新闻的夏槐序自画像。

如出一辙的大面积胭脂红，一看就是公孙曼亲手教出来的。被赶出夏家后，孟夏再没同老师见过面。六百刀一盒的颜料，四十刀一支的红貂笔。不要说是从前那些昂贵的画材，换作平价的材料，孟夏也负担不起。他看着夏槐序的大作，气不打一出来，要重施故伎把画摘下来。

系统制止，幽幽地叹了口气：“今天监视器没坏。”

———————

“快点，我快忙不过来了！”外边负责点单的女孩叩响更衣室的门。

孟夏加快速度。这间奶茶店的老板是个刚从美院毕业的年轻男人，名字叫作茅沂，常不在店里。店里常年只有两个兼职工。孟夏换上蓝白色的猫咪制服，戴上同柜台后女孩头上一样的猫咪发箍——这是老板规定的店员守则。

奶茶店顶着画猫爪的牌匾，店里有三只可爱的小猫作吉祥物，店员也按照老板的要求打扮成猫咪样子。

“来了，来了！”孟夏推门出去，尾椎骨位置一只活灵活现的蓬松仿真尾巴一晃一晃。

柜台前已经有客人在点单，瞧着孟夏换好衣服，忙碌于前台工作的女孩松了口气。

孟夏朝她点点头，开始制作奶茶。今天的第一单是大杯的冰激淋红茶，孟夏一边偷看柜台内侧贴着奶茶的制作秘方，一边加小料。他的记性不好，虽然已经在店里工作了快一个月，还是没能记住全部的配方。

穿文弗一中校服的学生进进出出，开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生意最火爆的时间就是学生们的放学时段。

“一杯碧根果碎奶油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前台处响起。

孟夏手忙脚乱地给茶封盖：“好的，请问甜度需要……”

他正说着，声音被顾客打断，石柳青惊讶道：“孟夏！你在这打工呀？”

孟夏抬头，被宣传单挡住的猫咪耳朵露出来。

石柳青睁大眼睛，张开嘴，直勾勾地盯着他头上毛茸茸的猫耳。

孟夏久违地有点羞耻：“半糖少冰行吗？”

同平常校服装束不同，头顶毛茸猫咪耳朵的孟夏实在罕见，石柳青手痒地垫脚探身。孟夏警惕地捂住耳朵后退一步：“你干嘛？”

石柳青悻悻地收回手：“我要正常糖。”

这是间小店，学生们大多打包带走，堂食的人不多，石柳青抓着小票坐下，自以为隐蔽地观赏同桌工作的样子。

孟夏猫耳朵机灵地耸立着，单子一多眼神就开始心虚，一杯奶茶要偷看配方好几次，瘸着一条腿蹦来蹦去。石柳青奸笑两声，打开相机，对准孟夏尾椎骨上的大尾巴。

[石柳青]：在吗？

她对今天刚加上的好友发送第一条消息。

[夏槐序]：？

[石柳青]：[图片][图片][图片]

[石柳青]：看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