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默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陡然有些沉默。
他停顿片刻,最终只道:“自由的灵魂不该被禁锢,祝你好运。”
闻隐扬眉,“承你吉言。”
通话结束时,闻隐正盯着园内逐渐融化的冰层。
春天快到了。
闻隐思前想后挑选随行的人,最后自己上了驾驶座。
她出发没多久就看到尾随的车辆。
闻老爷子的电话适时响起。
她没有理,聚精会神开车。
秋水湾距离机场不远,这些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逼停她。
行到一处隧道,身后车辆忽加速超车。
闻隐拨通另一电话,这回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三声之后便接通。
她虚握方向盘,自动驾驶去向既定的路线。
没有寒暄,声音又轻又快,“沈岑洲,有人跟踪我。”
对方应是在翻阅文件,纸张交错的音色如话语一般冰冷。
“闻小姐,以我们即将离婚的关系,你应该联系闻董。”
超车车辆横停在她前方,有人打开车门朝她走来。
她停车。
给面子地打开车窗。
来人恭敬,于窗边微微弯腰:“大小姐,闻董有请。”
闻隐支着下颌,像是没有入耳,对方又重复一遍。
通话并未断。
隧道灯光将来人映得凶神恶煞,闻隐牵唇,猛踩油门。
车疾驰而去,与前面横停的车辆相撞。
轰鸣而响,闻隐小腿发麻,手指细微抖动。
通话另一端,翻页声骤停。
沈岑洲盯着文件,耳边金属碰撞沉闷,轮胎摩擦过地面,报警器持续不断的语音提示。
纸张出现褶皱。
刺耳的混声里如常响起他每每听到都觉得像撒娇的嗓音:“沈岑洲,怎么办?”
即使她根本不是在撒娇。
甚至像漫不经心的挑衅。
不影响比思绪更先断掉的心跳恢复如常,他唇角嘲弄。
沈岑洲面色平淡,看向数字不断跳动的通话屏幕。
他闭上眼。
沉声道:“医生五分钟后到。”
闻隐躺进沈岑洲车祸后安置的病房。
她手臂擦伤,额头在冲力下撞上方向盘,没有受伤,红红的,看起来很痛的模样。
沈岑洲进来时她已上过药,学着他那天的神色、语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是谁?”
他动作一瞬滞顿,眼神很快松动,慢条斯理过来,未搭她漏洞百出的语句,垂着眼,“你爷爷来了,在外面。”
目光所及处的人小臂薄薄包扎,额头覆了碘酒,张牙舞爪的脸罕见脆弱。
她咧出笑,“你把我爷爷拦住了?”
那点不该存在的脆弱消失殆尽。
闻隐眉眼高兴,扯动撞出的红,又痛得正襟危坐。
沈岑洲唇角平和,“电话里刚响起闻董有请你就出了车祸,再让你见——我没有丧偶的打算。”
可以离婚,不可以丧偶。
闻隐理解地点头,捧着脸看他,“见了爷爷,你和我再演一回恩爱夫妻怎么样?我刚离开家就被拦住,爷爷一定是发现了端倪,我不想他失望。”
面对病患,沈岑洲没再展现连接机都不舍得安排的寡情薄意,却也并未随意应下。
闻隐观他自持,试探拉近他,“你放心,爷爷理亏,不会教育我太久的。”
她表情神神秘秘的,“我以前被绑架过。”
沈岑洲眼皮微动,闻隐轻轻哼着,“用的就是爷爷今天找人来请我的理由,他竟然忘了。”
她的谎话信口拈来,真真假假混淆视听。
至于她今天所言多少真多少假,沈岑洲看她神采奕奕的漂亮脸蛋,无端问自己,重要么。
失忆前后的他本就是一个人,她能让失忆前的他视作不一般,吸引失忆后的他,有何奇怪。
他何必拒绝她,推开她。
失忆前与她不清白,难道失忆后反而眼睁睁放她高飞?
管她如何想如何说,不愿意都没关系。
他失忆前留下她,失忆后也不该放开。
沈岑洲无声轻哂,迎着闻隐光芒流转的眼,“凭沈太太差遣。”
她说谎,他便听。
她讲他有白月光,他就让她找。
她最好真的自圆其说,别被逼的铩羽而归。
被他发现无需再心软的把柄,他不会再管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