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隐以为自己会强撑着精神,但她迷迷糊糊间竟慢慢真的睡着了。
小腹推拿的触感舒适熟悉,她蜷着的身体逐渐平展开来。
天光乍亮时,闻隐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下颌,有一瞬的茫然。
她慢动作地抬眼,沈岑洲几近侧躺在她身侧,耷着眼睑,眉宇微蹙,不那么温情的闭着眼。
看起来睡得并不舒适。
怪不得按摩停了。
没有发觉时似乎一切正常,此刻察觉对方偷懒,闻隐踹了一脚过去。
沈岑洲按住她的腿,并未睁眼,一字一句疏淡,“小隐。”
她坐起来,身体的不适消失,又有力气与他计较。
闻隐指尖恩将仇报戳他的脖颈,恶狠狠道:“你按疼我了。”
沈岑洲去捉她的手腕,闻隐眼疾手快撤开。
他无端轻笑,未有一同起身的趋势,“多担待。”
闻隐见他似乎不准备离开她的床,皱了皱鼻尖,“起来。”
沈岑洲不置可否,只伸手把她身后枕头接过,补眠般不出声。
睡梦中的闻隐也不是好伺候的主,感知敏锐,一瞬察觉不到按摩力道,下一刻脚就踹过来。
按得或轻或重都不行,不合她心意,闭着眼都要呲牙。
沈岑洲淡想不会再有下一次,以后她生理期前后老中医都要随时候命。
然她被按舒服了又会忍不住轻哼,混着窗外风沙,听着并不真切。
可距离他过于近。
黑暗中呼吸的浅薄声音都清晰。
他想,失忆前对妻子诸多忍耐,似乎顺理成章。
可惜如今他不记得,身侧的妻子两只枕头枕一只抱一只,他难得伺候人,已经需领悟吃苦耐劳的良好美德。
思及失忆前温香软玉在怀的可能。
沈岑洲面色浅淡,他现在伺候的不那么尽心尽力,更无可非议。
闻隐不知他如何想,只觉对方简直不可理喻,替她按摩完竟就要赖她的床。
还敢睡她的枕头。
她生理期脾性本就一般,现在养了一晚更是有力气恼火。
闻隐剥开他的眼皮,“沈岑洲,不许睡。”
沈岑洲捉住她的手腕,想这位妻子真的很喜欢这一招。
在老宅时就试图撬他眼皮。
沈岑洲早已领教过,心平气和,“安排了人为你熬药,稍后送来。”
他顿了下,补充道:“我喂你。”
闻隐不满意,“这荒郊野岭的药材都不够。”
沈岑洲冷静指出:“你选的地方。”
见他反驳,闻隐气势汹汹挣开手。
她不愿把床让出去,只坐得远了些。
沙尘暴还未彻底停息,营地管家建议不必着急出行。
百无聊赖间没有新奇玩意引走她生理期养成习惯的坏脾性。
闻隐撑着脑袋,时不时踢鸠占鹊巢的人一脚用以示威。
沈岑洲无动于衷。
半个小时后,她踢出去的脚没能收回。
沈岑洲捉住她的脚腕,睁眼起身,慢条斯理又行云流水。
抬眼看来,目色清明,撰住她的视线。
闻隐试图抽回,“放开。”
沈岑洲置之不理,掌心下握着的脚穿过软被,徒劳挣扎。
他没有去看,见一侧有份文件,随意拎起。
是钻石矿现有人员的一些变动。
沈岑洲漫不经心扫下去。
点评道:“大动干戈。”
闻隐思绪被引走,扬着下颌,“我的第三把火。”
立威被她说得有理有据,“这些人被你派来非洲多年,也该回国喘口气。”
沈岑洲淡道:“沈太太。”
他并未多言,闻隐却心头一跳。
他忽然如此称呼,她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警告她适可而止。
即使是借他的势。
闻隐忽夺过文件,与他冷漠对视,“是你求我来非洲找你的白月光,项目也是你看不得我清闲,你如果不信任我,大可以收回任命,沈氏的沈总,想必朝令夕改也不会有人敢出面置喙。”
沈岑洲平静看她,没有哄人的迹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场面话亦没有说。
他仿若无事发生般再次拿过文件,将人员调动发送邮箱。
通话拨入国内,言简意赅:“查。”
而后重新看向她,手指还按在她脚踝的脉搏上,不轻不重地摩梭而过。
不合适。
不应该。
但这些细微的举动没有营造出一丝旖旎。
闻隐缓慢地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岑洲唇角噙笑,任谁见了,都误以为其是温和的本性。
他嗓音疏淡,“小隐,别让我失望。”
闻隐咬牙偏开头,“随你查。”
这份名单没有问题。
没人能看出差错。
沈岑洲是在警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火烧得太频繁了。
即使沈岑洲没有记忆,然他走到这一地位,连直觉都果断。
闻隐恶狠狠又抽了下脚。
一如既往没有挣开,沈岑洲现下却愿意低头。
他从闻隐侧着的、生气染红的颊面上移走视线,轻垂眼睑,去看掌心里的动静。
耳边响起的语气抗拒,“指甲丑,不许看。”
沈岑洲听她偏开话题,却没有回应。
良久的沉默,闻隐被忽视,跟着去看漂亮的清透指甲,许是生理期的作用,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不适。
她也不再说话,不那么高兴地耷着眼皮,指尖扣着软被。
发出不甚明显的、布料摩梭的声响。
沈岑洲忽松开她,离开卧房。
闻隐不解其意,然未过多久他又重新现身,姿态闲适,应她以为没有的后续。
他语气很淡,“我帮你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