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肖长悦醒来已经是巳时,陆辰淼暂且没在车厢内,不知去了何处。昨夜明明在山崖吹风,不知什么时候迷糊睡去了,应该是陆辰淼把他带回来的。
一夜睡的较沉,身体算是恢复些精力,只是略有疲惫。他坐起身,脑海里自作主张弹出一副画面,肖长悦随即瞠目脸红。
昨晚山崖边,月盘下,陆辰淼那番话后,他情不自禁主动吻上去,就叫陆辰淼反手捧住脑后,半身几欲倾压下来,回以更为赤忱热烈的拥吻。
仿佛海浪扑面而来,肖长悦没有心理准备,受不住想躲闪,奈何那只摁紧后脑勺的手劲很大,逼得他只能正面承受。
一吻之后,他便晕乎乎的,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车厢外传进来鸟语花香,不似邻疆城郊的荒芜,沙石飞扬。肖长悦自己披好衣服出门,就见独自倚靠树下的陆辰淼。
陆辰淼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车帘掀开的响动,立即睁眼,见肖长悦穿着披风小心翼翼从车厢上下来,颤颤巍巍的。陆辰淼立即上前,并从怀里拿出一羊皮纸包。
香气和腾腾热意顷刻弥漫出来,肖长悦闻出来了,是馒头和包子。
“雀因姨说你多少能恢复些食欲,不必再吃太过清淡的东西,可以吃些肉充充体力。”陆辰淼边说边打开纸包,露出里面两只白团团。
更香了。
肖长悦确实一觉醒来就觉得肚里空空且隐隐发酸,非常之饿。
陆辰淼不知道揣在怀里捂了多久,衣襟上都染了肉香。肖长悦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白兰香囊拍在陆辰淼胸口,又拿过纸包。
“鸦青和忆迁呢,还有小姨和姥爷。”肖长悦边吃边问。
“天没亮我们就启程了,途间遇到圣山弟子,大概都是得到消息,分布在各个苍境的出口。溟神尊和雀因姨拦住他们,鸦青姑娘快马加鞭,很快驱出十里地,进了南坤域内。这里是盈花谷之上,他们两个去与神尊和雀因姨汇合,顺带巡巡这附近有无蛰伏的弟子。待他们回来,便可吹埙下谷,介时你且好好养身子,我必为你寻得对付血森罗的法子。”陆辰淼答着。
听上去是好事,肖长悦心中却隐隐忧虑:“陆涯,我自是希望能活下去,但倘若逼出血森罗之法会影响到你的性命安危,你便要立刻收手,知道吗。”
陆辰淼没有立即答应,肖长悦再说了一次,眼中明显有了愠色,他才不大情愿地应下。
不远处林里传来窸窣声,是北老等四人回来了,好在都安然无恙。圣山恐怕怎么也没想到,先后灭了肖府和九朝,想抓住肖长悦依然难如登天,更想不到护着他的一老一女,是上古三神之一和半神之躯,能抵千军万马,如此铜墙铁壁,苍神穹川来了也未必能够击破。
北老冲上前一通嘘寒问暖上下打量之后,才不舍地放开肖长悦。肖长悦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许氏昨晚就想这么干了,奈何不好打破他与左宗恤李淳钰二位道别,硬是憋到现在才爆发。
“小澈儿才恢复点精神,仍要静养,你就搁人家边上叽叽喳喳不停。”姬雀因上前拉开自家不省心的老父亲。
站在崖上往下看,就是云雾缭绕,透过云缝,是崖底沙石滩跟河流,其间,就藏着不为人所见的盈花谷。
溟族人战后大损,不再参与世间是非黑白与纷扰斗争,就在此避世。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里。”北老捋着不太浓密的白胡:“吹埙吧。”
肖长悦取出存在黑玉纳佩里的紫陶埙,上次吹响它还是送宋溪的时候,那时他虽同情这自小被缚在责任二字上不断挣扎的苦楚,却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到达如此地步。
埙声响起,一曲悠扬,听似云淡逍遥,却是无奈与这世间暂别的凄凉。
崖下云解雾开,数只青鸟盘旋而上,唳鸣着停在脚前,陆辰淼掺着肖长悦踏上鸟背。
“鸦青姑娘,你不上来么?”姬雀因见唯独一人迟迟不迈脚。
鸦青摇首,朝众人行神礼:“我奉堂主之命护送肖公子平安抵达藏身之所,任务既已完成,当即刻会去复命。再者堂下暗桩事物繁多,不放心交与手下过久,便于此跟诸位道别。盈花谷一事,鸦青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堂主,还望诸位放心。”
青鸟挥翼翱翔直下,穿过层层云团,谷底景色骤然扑面而来,直击眼球,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好似一面巨大色盘,万千色彩铺开,百鸟成群,壮丽豪迈。
跟肖长悦所想不同,这盈花谷并非如同天极雪谷那般逼仄,穿过云层,就像真的到了世外之地,横纵宽阔,一眼望不到边。
盈花谷,当配仙境二字,在此境住上一阵,不修炼也好似要羽化登仙。
风中带了各色花草木香,三两青鸟落于一处旷地,肖长悦才下鸟背,就看见一熟悉面孔。
景绰,溟族青神使,肖长悦记得。
景绰一身碧绿衣衫,负手而立,见他们下来,示意三只青鸟可以原地解散。他先朝北老和姬雀因行溟族神礼,随后看向肖长悦:
“少尊,上次是景绰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当初战争后溟族族民所剩无几,后人不多,族人较少。如今避世于此,地域宽阔,住的较为分散。少尊突然大驾光临,景绰来不及召集族民前来迎接,便由在下代一众族民恭迎少尊回族!”
肖长悦见景绰就要下跪行礼,慌忙伸手制止,这种场面,他实在受不住,也难以习惯:“你不必如此,我也是借此地暂躲危难,也别叫我少尊,唤我长悦便好。”
“何人敢欺少尊于此,溟族只是避世,并非消亡,岂能容他们这般猖狂!少尊,欺凌您的是何人,我这就去给他们点教训!”景绰愤然挽袖,眼见就要展翅起飞。
“不必,不必!”肖长悦扶额,这景绰长得一副温润清丽像,性格却如此莽撞:“我奔波数日,身子疲累,只想快些找处地歇息,有劳了。还有,往后再叫少尊一次,就让你挨一次这家伙的剑。”
肖长悦指着陆辰淼手中的天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