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
他看看自己无力的腿,又看看倒地的孟北望。
“活该。”
死过去之前也不知道把术法解开。
孟归连拖带拽终于将孟北望拉上了床。
折腾半天,筋疲力尽,他也没空管这是哪里,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清辰。
今日没有扰人的鸟鸣,没有催命的敲门,孟归终于囫囵睡了个好觉。
待他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他左右看看,姓孟的孙子不在。
他坐起身,懒懒的支起头想事情。
孟北望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为什么我会死?失忆前发生了什么事?他昨天……亲我了……
他面上有些烧,抓了两下头发,挠的像个鸡窝。
最后他懒不下去了,非得找人问个清楚。
他爬下床,找了半天找不到鞋,应当是昨晚乱七八糟一通踢到哪了。
耐心耗尽,孟归气的一甩手,赤脚跑去拉开了门,迎面撞上端着水盆的孟北望。
两人都愣了愣,孟北望看看他的鸡窝头,又看看他赤着的脚皱了眉。
“回床上去,地上凉。”
孟归本来斗志昂扬的要去逮人,这会儿见着却蔫巴了,哦一声滚回床上。
他想了良久,开口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孟北望浸湿毛巾的手一顿。
“记得。”他道。
“哦。”
孟归还在思考接下来怎么答,就见面前递过来一个热乎的东西。
孟北望拿着毛巾想给他擦脸。
孟归吓的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擦。”
擦完后孟北望接过毛巾,缓声对他道:“想问就问吧,不要有所顾忌。”
听他这么说,孟归深吸一口气:“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阵……你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孟北望将毛巾丢回盆里,坐到孟归身边。
“当时应该是一百五十多年前……”
……
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孟北望浑浑噩噩了好些日子,只记得一直在走。
他心头含着怒火焦急,想停下步子,但腿更本不听他使唤,只会一直一直的走。
终于,他停下来了。
他站在一处山间的竹屋前,屋后长满了翠色青竹,竹间枝桠抽织成网,遮住天间烈阳。
屋前有一张桌子,椅子不翼而飞,像是某人为了纳凉又将它搬去了屋后。
孟北望笑了声,张嘴想唤人。
忽然,他顿住。
他一个人住在这,他……想唤谁?
孟北望绕到屋后,果然找到了那椅子。
他将椅子提回桌旁,自己站在一旁看了看。
桌上茶壶还泡着不知何时泡的茶,茶叶都泡烂了。杯盏中落满了灰,许久没人用。
“哎!小北望,我刚上街买的桂花茶,来喝一口?”
脑中闪过一道声音,也不知是男是女。
孟北望怔愣良久,回身钻进屋内。
屋里很宽敞,有好几间房间,他一一看过,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他就绕着这几间房间来回走,走的腿都疼了才在一旁的床上坐下。
过了一阵,他又觉不对。
他站起身,看着这张床,好像看见一个长眠不醒的人。
孟北望再也受不了,他狂奔出去。
他不知要去哪,只是心头的焦急再也压不住,好像即将要失去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在不做点什么就再也来不及了。
但在哪啊?
在哪啊!
他身上有“仙力”,一步可奔万里。
他跑过无数的地方,跑了不知多少里地,不知力竭跌倒了多少次,只知道一直跑一直找。
最后,他来到一片空地。
他跑不动了,扑倒在地上。
但他知道,他找到了。
他强撑着爬了起来,飞身立定于高空。
指间流淌过白光,他在空中摸索半天,终于抓住了什么。
他拼命的拉,想要撕开这层结界。
双手骨骼咔咔响,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应当是骨折了。
虚空裂开一道口,强劲的力道将孟北望震飞。
他呕了口血,几乎爬不起来。
眼见着那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将要愈合,他顾不得伤痛,左右也死不了,再次飞身上去撕扯。
一次又一次被震飞,一次又一次爬起。
身上衣物滴滴答答落下血珠,伤口密的数不过来。
裂缝愈合太快,孟北望来不及恢复伤口,只能拼着一口气硬抗。
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
孟北望手下一轻,结界被撕开、破碎。
但他并没有兴喜,反而心里狠狠一沉。
这层结界堪称坚不可摧,这样忽然撕开只有一个可能——布结界的人撑不住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就看见面前落下了一抹艳红。
他迅速伸手去抓,但那艳红仿佛千斤重,速度快到他连衣角都抓不住。
他焦急万分,终于在将要落地时抓住了那片衣角。
他迅速顺着它将人拉进怀里,交换位置。
嗵的一声,后背着地。
孟北望几乎断气,他迅速运转“仙力”疗伤。
艰难的喘着夹杂着痛吟的粗气,他坐起来,看了眼怀中的人。
只一眼,他便挪不开了。
手在颤抖,心被一刀一刀的捅着。泪不受控的滑落,滴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好多血啊……
孟北望这样想着。
怀中人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便要奔赴黄泉。
“你是谁啊……我为何……这么难受。”
他喃喃道。
“你……是谁啊……”
他在身上翻出一块干净布料,攥在手里擦拭着怀中人的脸。
他擦了一遍又一遍,但任就看不清晰。
“你活着好不好?”
他脑中茫然不知所措,竟是傻傻的请求这人活着。
孟北望想,要是自己能替他死就好了。
替他死?
孟北望运起“仙力,两人身上泛起光,各大要穴延伸出血线。
怀中人伤口愈合渐渐恢复生机,露出原本的面孔。而孟北望身上则蔓延出死气。
这是一种阵法,也不知何时学会的。
但即便如此,那人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呢?
孟北望同他额头相抵,发现这人的魂魄竟残破不堪,连轮回都做不到了。
不入轮回,对自己太狠了。
孟北望又急又气。
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怎么办?
他看向自己的手。
“仙力”用途广泛,养魂定然可以,只要自己不死透,便可一直用其温养他。终有一日,他会醒来。
孟北望周身泛起光,背后抽长出枝桠,延伸向天间明月。
他的魂魄被拉扯撕裂,但他像感觉不到痛一样深深看着怀中人。
“我好像,很爱你啊。”
他意识将要溃散,在最后关头,心间所有情绪化为满腔爱意。
他扶下身。
在没经过同意的情况下,偷了一吻。
树上的桂花开了,落到地上铺着的一抹艳红上。
那抹艳红似有所感,手指动了动,似是想要抓住掌心的几朵金雪。
一滴清泪滑过眼角,滴落在温养着他的树根上。
风吹响了他耳上挂着的金铃,发出响声,似有人在低声安慰。
某年朽月……若你醒来,莫要惶恐,看看这满树金桂吧。
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