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锣鼓喧天。
将军府张灯结彩,十里红妆。
迎亲队伍行过沸沸扬扬的大街,白马上的将军身着喜服满面笑容、意气风发。
后面跟着花轿,唢呐响彻天际,笙萧锣鼓齐鸣,风光无限。
到了将军府,新郎从矫中牵出另一人,那人同穿男子喜服,只是多了一张盖头。
二人行入礼堂,孟归孟北望端坐于宾客席。晏清则藏匿起来。
燕蕴筹依旧神着华服,坐在北侧面向南方。
新人路过之时,那新娘似是向孟归二人那出处微微偏过了头,袖中的手攥紧了衣料。
行止殿中,二人身后摆了四组灵位,父母皆亡故。
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新郎深深拜了下去。
底下满堂宾客却传来疑惑的惊呼声。
新郎疑惑看向身侧。
一旁的新娘站的笔直,双手不住的颤抖。
“吟寒?”季镜云疑惑道。
舍悬烟忽的转向他,扑了过去。
一阵旋风扫过礼堂,二人双双消失不见。
变故来的太突然,满堂宾客始料未及,闹哄哄乱作一团。
“消……消失了!”
“乱象!有乱象!”
“快跑啊!”
“将军呢!将军怎么办!”
……
孟归站起身对一旁的孟北望道:“我定没看错,舍悬烟方才定是往这看了。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孟北望眉头皱起。
现在人跑了,再找便难了。
——
野林间。
“吟寒?”季镜云莫名其妙被舍悬烟拉来了这里,满腹疑问未解。
“吟寒,你怎么了?我们为何来到了这里?可能是遭遇了乱象,咱们去找生……”
“阿晓。”舍悬烟出声打断。
“嗯?”
舍悬烟停了步子,他深吸口气,一把掀起盖头。
红布飘扬,落于他身后。
“如果生门要杀我,怎么办?”
季镜云怔住:“吟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舍悬烟没有答他:“你能带我逃吗?”
“什么?”
舍悬烟垂眸,一把抱住了他。
“先前你问过我,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了,还是听不到我的心跳,”舍悬烟含笑道:“我当时说,是你太笨了,没找对位置,你还郁闷了好久。”
“其实我骗你了……”
将军百战,最熟悉的便是人的命门要害,怎可能找不对位置?
季镜云很早就意识到不对劲,只是不想猜也不敢猜。
“我……早就死了,你面前的,是个妖怪,一个融入了乱象的妖怪。”
季镜云愣愣看他。
舍悬烟还不肯放过他,他抓起他的手按在心口继续道:“你感觉到了吗!它是死的!它不会跳动。”
这句话像一剂重锤,季镜云终于落下泪来:“你,吟寒……你……”
舍悬烟也眼中涵泪,但他还是笑着的:“我早该死了,但我死的时候中了乱象,入不了轮回,我看见你死在了病床上。你以前不是说,将军就该死在战场吗?怎么……最后这么窝囊呢?”
相顾无言一阵。
季镜云不住的摇头,心里慌得不行,双手微微发颤:“不……不不,你……你。”
他语无伦次,向前死死抱住舍悬烟,好像这个人就要化成灰,随风远去了。
舍悬烟任由他抱:“你想我活下去吗?”
季镜云道:“我想啊!想!我还没把你喂胖呢,你喜欢的玉兰花,我偷偷种了一山,还没开花呢……可是,你……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软倒下去。
舍悬烟收回落于季镜云颈后的手,顺着季镜云倒下去的力道跪坐着,两人依旧抱在一起。
舍悬烟低声说了什么,像是承诺,又像离别。
———
将军府客房内。
四人相对无言。
孟归看向晏清:“怎么办?”
晏清:“……找。”
孟归:“怎么找。”
晏清:“……”
他看向燕蕴筹。
燕蕴筹:“……”
孟北望不发一言。
燕蕴筹叹了口气:“别急,我派人去搜了下他的住处。”
说着她拿出一张烧的只剩一个半字的纸条。
孟归接过来认了认:“怕?恐……恐怕?”
他将纸丢回桌上继续瘫着:“恐怕咱永远也找不到人咯。”
“哎,”燕蕴筹道:“莫慌莫慌。只要找同舍悬烟有关系的人对比一下便可,说不定能查到是谁给他报的信。莫要着急啊!他这人清正,不会干什么坏事的。”
要抓舍悬烟这事只有他四人知晓,婚宴时还特意让晏清回避了,还有谁同这事有牵连?谁能通风报信?
孟归吊儿郎当的跷着二郎腿,脑中想起一人——宗文。
孟归感觉抓住了什么,他坐直身体忙道:“宗文给难民分配伙计,还不许外出,还美其名曰:仙人指使。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不让外出是怕难民打听出什么,比如生门并没有下放这条规矩。”
孟北望醒悟过来:“他派人在最热闹的地方撒下画有'邪阵'的纸,必会引起舆论,这时在人群中塞几个人挑一挑争端便能引起骚动。”
燕蕴筹问道:“那他设计让难民干活又是有什么用处呢?”
孟归道:“诶,你看,那些难民在生门的分配下成天累的要死,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有怨言。这时在把他们放到大街上听一耳朵流言蜚语,心里的怨气一炸,生门门坎不得被踩烂。”
晏清静默听着。
燕蕴筹道:“哦!我懂了,这下就绊住了生门的脚,转移了注意力,宗文或他背后的人要干什么便方便了。”
孟归打了个响指:“对了!宗文是个普通人,他当时用'仙力'起了个阵架子,说是生门给的力量来证明他所言非虚。联想起来,他背后那个给他'仙力'的人很可能就是舍悬烟。”
他靠着椅子没正形的伸了个懒腰:“计划虽好,但那是用来骗普通人的,不巧,那之中混入了我和孟北望两个不是人的,所以他觉察不对便会立刻传信。”
顿了顿,孟归朝门外一撇:“外头的朋友,听了半天不进来坐坐吗?”
燕蕴筹一惊,转头看看门口,又看向晏清和孟北望。
这俩一个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一个支头看着孟归。
燕蕴筹:“……”哦就我是个凡人啊。
门被推开,一身喜服的青年人迈入屋内,身后背着另一人,同样身着喜服。
孟归在梦中见过他,冲他笑笑:“舍公子既然走了,又为何还要回来?”
舍悬烟走到屋内的一方矮榻前,将季镜云放了上去。
他道:“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