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街市之外有个颇为安逸的村子,这里青山碧水,美景充实,好一番世外桃源。
故名:逸景。
画云妨生在三月二十五,樱花开万里,清香铺满山,风一吹,花瓣便如落雨般飘了满地。
这是个好时节、好光景。
旭日东升,生机盎然。
今年青阳,他二十,刚巧弱冠之龄。
爹娘一大早将他支出去玩,说是要给他个生辰礼。
长了几岁,人也终于稳重不少,不再调皮捣蛋了,但骨子里的骚劲儿一成不变。
村里人都穿粗布衣裳,便宜,下地干活也方便,颜色都是清一色黑白灰。
但田里一众素衣里总能看见一抹艳红,及其扎眼。
这衣裳是画云妨自己出门干活赚来的,不便宜,也不方便,尤其是那忒长的袖子。
这么穿着干活旁人看的都心疼,也劝过不少回。当然,肯定没用。不过画云妨穿成这样一点也不影响他一骑绝尘的速度,每回秋收时就属他家庄稼收的最快。
画云妨溜达到山里,妃红的花开满枝头。
他翻上一棵不知谁家的果树,用手挡住阳光,准备睡个昏天暗地。
在睡去的前一刻,他看见花间结了果,鲜红的樱桃反射着日光。
他想:“这樱桃结的真好。”
沉沉睡去。
“哎!醒醒!妨儿?”
画云妨睁开眼。
年叶笑道:“真能睡,你爹差点急死,快回家啦,过生辰。”
画云妨望天一瞧,天已经黑了。他竟然从早晨睡到了现在!
这深山老林,他娘怕是找了他好久。
画云妨甩甩昏沉的头,冲年叶嘿嘿笑一声,跟着回了家。
天色太暗,二人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画云妨躺过的树。
那树上开着花,生着叶,结着果。
好生离奇。
……
画云妨一路上晕的不行,只当是着凉了,并未在意。
“哎!总算回来了。快来吃面,我杆的,你娘下的。”画缓见他归家终于松口气,赶忙招呼人过来。
画云妨没告诉他们自己不舒服,不然这两位怕是得把他请去医馆,一想到要走好长一段路他便累得慌,佯装无事。
画云妨坐在家里的小破桌前闻着喷香的面格外感动。
他爹娘啥都会做,偏偏不会做面,如若做了,不是煮成面汤,就是粘锅扒底,总之那几根面条好似天生克他俩。
这么一碗香气浓郁没糊没烂的面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画云妨一天没吃饭,哪能挡住此等诱惑,头晕都甩在一边了,狼吞虎咽的吃。
说实在的,这碗面比外头旁人做的不知好吃多少!他这辈子再也吃不到比这更好吃的面了!
一顿饭吃完,画云妨满足的瘫在椅子上打嗝。
年叶笑咪咪的看着他:“咋样!香吧!”
画云妨用力点头。
画缓从屋里走出:“听说人家极冠都要带三层帽子,还要搞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咱家没那么富裕,只能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将它递给画云妨。
“你的极冠礼,我俩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欢。”
画云妨将其打开。只见层层布匹中放着一个小玉冠,那玉的成色极好,玉冠顶上还嵌着颗湛蓝宝石,及其璀璨。
画云妨正想将其拿起,脑袋忽的一阵刺痛。
随即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抽离到世界之外,眼前一切都变的扭曲不真实。
他将怀里的玉冠放在桌上,怕没拿稳掉了。
眼前天旋地转,他慌乱道:“爹、娘!我头晕!我看不见你们……”
脚底不稳,只听嗵的响声,世间归于黑暗。
最后听见的只有爹娘焦急的喊声。
——
屋外鸟鸣声声,有微风拂过面颊。
画云妨看着陌生的屋顶有些怔愣。
“这是哪儿?”他心想。
他张嘴要喊爹娘又发觉嗓子发不出声音,顿觉奇怪。
画云妨一骨碌坐起想下床,结果身上到处都是酸软无力的。
扑通一下摔到地上,人仰马翻。
画云妨挨着痛心想:“不会残废了吧……”
心头一慌,他又喊了两声,但依旧无言。
门口传来脚步声。
画云妨一抬头,看见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不敢确定的动唇:“爹……娘?”
没有声音,但又震耳欲聋。
年叶哭了出来,扑到地上抱起画云妨。
“娘在呢……你,你他妈终于醒了!死玩意!你怎么能睡这么久啊!!十年啊!!!你是猪吗!!!”
十年?什么十年?
他愣愣的看向他爹,见画缓也落下了泪。
当爹娘的看着画云妨从一坨肉疙瘩长成如今的模样,见过他的年少时光,看着孩子皮的惊天地泣鬼神。
但从没想过他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最见不得那副样子。
年叶的号哭声嘶力竭,发间银白刺的画云妨眼睛泛酸。
为什么爹娘老了这么多呢……
怎么就十年了……
为什么十年了?
他们眼角眉间皱纹多了好多,头发几乎全白,显得格外憔悴。
忆中人未改,生成不识样。
心里被钝刀割着,难耐至极。
他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拥抱她。
“娘……”你不要哭。
没什么声响,但年叶依旧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就哭!我烦死你!!死玩意敢指使你娘了……”
画缓笑着一抹泪,向前抱紧他俩:“你别骂他,醒了就好……过会儿咱去把大夫请来再看看。”
叶年依旧紧抱着画云妨,点头嗯了声。
那日画云妨晕过去后,画缓二人立刻带人去了医馆,但很可惜,谁都看不出病因。
无法,他们只好带着画云妨满天下的求医,家底掏光就去干些零活,但十年下来只有一无所获的绝望。
如今人又忽然活过来,他们几乎快疯了。
刚开始画云妨腿脚不便,他们就成天乐此不疲的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像是在教曾经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弄的画云妨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