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渺。”
虞无渊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道:"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许断忧欲伸手再探一次虞无渊脉搏,虞无渊反应极快地后撤一步,叫许断忧落了个空。
“师姐方才不是已经仔细瞧过了吗?无渊身上不曾有伤。”
可你刚刚分明气息不稳成那个样子。许断忧在心中暗暗反驳,却到底没有讲出来。
也是,虞无渊想要瞒什么,自然是会做得滴水不漏,叫旁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许断忧收回手,没再坚持,她虽没听木易风同虞无渊讲了什么,但以她对这位掌门师兄的了解,无非就是些“不要冲动行事”、“最好别在这多事之秋到处乱跑”、“切忌再将自己置身险境”、“多提防些身边那只妖”的话,闹得最后与他们的小师妹不欢而散。
她看着虞无渊,仙风道骨,清冷出尘,好一副天上仙的模样,可惜骨子里还是个无情无心的倔驴。
难怪外头人都传虞无渊修无情道。
许断忧也不强求,思虑了片刻,也只吐出寥寥数语:“师兄到底是关心你。还有,若有朝一日真的碰到了大麻烦,找师兄师姐,无相宗家底厚着呢,天塌了都能顶上个十天半月。”
“好。”虞无渊顿了顿,声音却没有开始强硬,“无渊知道。”
说罢又是一揖,以作辞别。
虞无渊一踏出恶鬼寨门外,守了许久的芳灼就可怜巴巴地凑了上来。适才木易风邀虞无渊去一旁说私话,他不愿一个人待在一群修士中间,索性就直接出了恶鬼寨,等虞无渊出来他们便可直接离去。
“仙尊好狠的心,竟舍得留我独自一人在这里等这么久。”
虞无渊顿住脚步,轻睨了一眼芳灼:“行了,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走吧。”
“好!”芳灼喜上眉梢,又问,“仙尊,那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去,陈国?”
“……先回一趟走马驿。”
“听仙尊的!”
不知何时,高悬于天的金阳已缓缓西移,将二人离去的身影拉得极长。
祭坛之上,没了虞无渊的威压,本已安分下去的血线又蠢蠢欲动起来,残存的魔气不断溢出,被木易风猛然拍了一掌,顿时蔫成了霜打茄子。
许断忧一回来就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沉下脸,高声提醒道:“师兄,幽渺已经同那妖物走远了,你若心中愤懑,也不该拿这些孽物撒气,万一弄坏了研究不出什么,你又要在幽渺面前赌气了。”
“我何时有赌气?”木易风顿感莫名其妙。
“好,你没有。”许断忧依着木易风的话连连应下,随后又拿出一瓶丹药,递到了木易风面前,“喏,清心丹。”
“多谢。”木易风接过丹药。
“不过这东西你也少吃些,虽说那些弟子都拿这玩意当消解困意的糖丸,但怎么说还是是药三分毒,你也别当成饭吃……”许断忧絮絮叨叨又嘱咐了一堆,直到将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才摆摆手,潇潇洒洒地走了,末了还丢下句话,“我回宗门了,明日辰时还要和药阁那帮子人带弟子下山实操呢。”
*
越靠近马驿处,虞无渊就越觉得心中不安。
手中紧攥的小球愈发滚烫,简直要将她的血液也一同煮沸。
她的脚步比以往都要急促,速度之快,险些叫芳灼也跟不上。
忽然,肺腑中像有千万虫蚁噬咬,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虞无渊,她骤然俯下身,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周遭大片土地。青色的阵法浮现涌动,陡然震动起来,却又在顷刻间安定下来,隐没于百鬼川之下。
“虞无渊!”芳灼见状瞳孔骤缩,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立马接住了即将倒下的虞无渊。
“扶我、咳咳咳、扶我坐下……”
大片大片的鲜血自虞无渊口中涌出,洇湿了二人的衣袍,芳灼心急如焚,连忙化出一方花床,手忙脚乱地将虞无渊扶到上面打坐。
变故来得太快,芳灼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稀里糊涂地替虞无渊护了法,等虞无渊暴虐乱窜的灵力稳定下来,他才惊觉有何不妥。
他是妖修,而虞无渊为人修,人妖殊途,修行相悖,二者之间互相法术乃是大忌,稍有不慎就会害得对方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质地。
他胆战心惊地去探虞无渊的脉搏,却见虞无渊手一松,一颗青色的小球就这样咕噜噜滚落,在地上弹了又弹。芳灼伸手摄住小球,很快就明白了此为何物。
鬼丹。
且正是他们在血池秘境中,碰到的那只守在人鬼交界处的鬼火的。
当中还有红光流窜,血一样艳红,芳灼捏着这物什,一股诡异的感觉直冲心底。
仙尊留着这个做什么?
然而还不等芳灼再疑惑下去,就见那鬼丹猛地震颤两下,煞白的火光又一次腾起,短暂地夺去了他的视线。
再睁眼时,只见天色大变,阴云积聚上空,暗色淹没霞光,融合出一种极为混沌的浓稠暗红,大片大片泼洒在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