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枝算是一种药。
只不过,这个药的效果,对于见到的常人而言,情景可能会显得有些邪恶。
一颗种子从人的身体里长出,突破皮肤,扎根在□□之上,以宿主的生息为养分,发芽成长。
为这份好梦,而付出真实的自由和寿命。
这就是梦魂枝。
情景略加想象……
谢羽回忆起记忆里对梦魂枝的印象……拒绝想象。
不过……
她坐在红枫掩映的枝头,转世多年,她总见过更恶心的。
吃掉梦魂枝的种子后,种子就在人体内生根发芽,撕破层层皮肉成长,宿体同时陷入沉睡,永远只做快乐的梦。与焦冥,一锁人心魂,一锁人躯壳。
究竟虚假的快乐和真实的痛苦,哪个更受人心青睐?
明知付出性命得到的,是虚假幻梦一场,为何还会有人选择尝试。
人能清醒自知的活着,难道不好?痛苦之事难免遇到,但世事又并非尽皆痛苦,只要稍作回寰,即可改变一切,又何须自欺欺人的以梦境欺骗自己?
也许,他们会认为,梦境才是真实。真实的痛苦,反而是虚假吧……
欧阳少恭取梦魂枝,是为试出传说中梦魂枝美梦的真假。那么……底下这二人,要梦魂枝,又意欲何为。
她借着高耸的林木掩映,叶木潇潇之间,眸光平静地看着树下的青衣少年踩着尺厚的松软红叶,带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去。
他的腰带间,插着的是紫色梦魂枝的花果。
谢羽将身边的草药收入袖中,进入乾坤袖的,尽数消失不见。
因此……底下那位,也不是修真之人?
谢羽想了想,幻化了件人族的衣衫,敛尽气息,看了看那二人走的方向,提前了一段距离,落脚在层层木叶之中,戏精本质爆发。
迷茫,可怜,又无助。
少年瞥了这里一眼,仿佛没看到人影,目不斜视走过。
谢羽:……
她跟上前两步,“兄台!”
他终于停了脚,身边侍卫长剑露出半截锋芒,横在少年面前。看模样就是,只要这陌生的姑娘有所异动,立刻就出剑杀人。
谢羽表现的相当诚恳,温文客气毫不失礼,“兄台可知,这生洲何处能找到治疗瘟疫的药?”
他终于松了似有若无护住梦魂枝的手,开口如冷泉流淌,疏离,却又很难得的不令人觉得反感,“瘟疫?寻常瘟疫,何须前来生洲寻药?”
谢羽老老实实答,“……只因此疫,起源神明禺强。”
“你是……龙渊部族之人。”
提及龙渊,此人似乎终于改了些态度。
龙渊。除却安邑部族之后,只有上古存在,了解伏羲与安邑恩怨的人,才会如此称呼安邑部族。
谢羽对人心敏锐无比,自然未曾忽略,果断应答,“是。”
“角蘅,是你何人?”
“蘅大人是阿羽族长。”感谢时潾,他们对族人的称呼,谢羽听过。
“阿羽?你父母是谁?”
“……”祝融?祝融?这可真是难住人了。
她的短暂迟疑,却不知对方思及何处,目光一下黯然伤怀了。“罢了,跟我们来吧。”
“……”少年,我父亲健在家庭和乐,请不要用那种同情外带凄苦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待到海滨波涛翻涌之处,一艘华丽无比的帆船停泊于此。
“生洲远在海外,一路浪涛,旅途艰险,你一个姑娘家,如何独身来得此地?”
对他可能提出的疑问,谢羽早有答案,一板一眼完全看不出虚假地回答,“昔年部族流离,曾有幸遇得神女魁,得一宝物避水珠,因此得以到达。只是来时遇到风暴,宝物不慎落海,又与族人失散,阿羽困于生洲日久。今日终于见到兄台等人,才不得已打扰。”
她绝对没有骗人。
她的确有避水珠。
只不过不是魁给的。只不过她用不上。
作为火神殿的一份子,谢羽很注意防水。不是她不喜欢水,只是祝融不喜欢罢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唤我白术便是。”
“如此,阿羽冒昧。白术公子。”
草药名?
当可算是简单省事的起名了。
“治疗瘟疫的药生洲鲜少,闻得祖洲生有灵芝草,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阿羽,可敢一试?”
“……”这剧情,少年,你拿错剧本了吧。
见她久久无言,白术哼了一声,态度冷淡下来,“听闻为部族而来,有感于心,如今看来,于姑娘而言,龙渊并不如你口中所言那般重要。”
“……”龙渊重不重要暂且不提。梦魂枝可说是偶然,但开口便是祖洲灵芝,实在让人难免想起,日后仙芝漱魂丹之事。
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她冷冷静静与他对视了会,两人眼中尽皆太过普通的平静之色……
谢羽移开了视线,做出了最符合的常理的回答,“真的吗?……好。”
白术敛眉,“如此。先随我等离开生洲,灵芝之事……”他似乎是考虑了很久,不知想到何事,才终于松口说了一句,“有关于瘟疫草药以及祖洲路途……在下师尊常年游历九州,也许会有些线索。”
杜衡微微皱眉,知道他又想起过往之事,生了同情。可如今拜入师门,行事,也该为师父考虑一二。偏生白术执拗,难以劝说,只好单方面忽略掉谢羽这不速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