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发丝团在手心,比小时候的绒绒毛还是硬上许多,情不自禁回忆起在这栋房子里的过去,那个天天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宝贝,会弹钢琴,喜欢跳舞……
对不起。
至少在瞒上些许日子,没忍住,她还是说出口,情绪落下,饱经风霜的声音脱了骨头,只剩个破布袋似的,悠悠作响,
“你妈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妈?”
“大宝,”罕见地语调温柔了几分,陈方海将手中的发丝拢起,边打理,轻声道,
“嗯,你过几天进公司吧,宝贝。”
“妈妈对你期望不低但也不高,我们不说干的多厉害,至少差不多,别搞倒闭了。”
能让最爱工作的老妈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不是小问题,透过镜子,里面的女人早已不再像年轻时,眼神里总是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多了许多白发,眨眼间就多到了她数不清。
总是这样,和她老妈的“吵架”,来的快,没的也快,简单直接,快捷方便,甚至不伤反而增进感情。
她爸爸有时都说自己好生羡慕,想着有人能和他痛痛快快吵吵闹闹。
难以言表的复杂,锁挂在肩膀重压的无法呼吸,她终于明白这些天眼里大家沉默的缘由,家里的顶梁柱出现裂痕,谁都无法想象,要是……
我该长大了。
是啊,我早该长大,承担责任了。
陈此明白,心情稍稍稳定,伸手向后,温柔地握住了她妈咪渐渐泛皱的手,“好的,妈妈。”
“我懂。”
“你要多关心点自己身体。”
陈方海笑得苦涩,强撑着无所谓道:“放心,啊,宝贝。”
“你妈我可厉害了呢。”
像儿时一样,神情专注地一下一下轻轻向下梳去,怕弄疼她。
鼻尖酸胀,面前的景象突然模糊,晶莹的眼泪温热,缓缓向下,陈此声音颤抖,
“妈,还好吗?跟我透个底吧。”
“别担心。”
温暖发干的大手划过额角,徐徐水波惊起。
声音努力稳住不颤抖失态,陈方海不忍地含糊,
“傻孩子,我争取多活个十多年吧,昂。”
不习惯这种太过悲情的叙事方式,说到一半把自己都弄笑了,只是泪水却不会看脸色,缠缠绵绵地要落不落,
“开开心心的,妈妈在的。”
陈此深吸一口气,早已经是大人,可身子仍不住地发颤,“好,妈。”
“乖,其实我挺看好你的,大宝,你一直很聪明,多才多艺。”
平白生出了丝担心再也见不着孩子的害怕,看到报告单那刻,恐怕都比不上现在见到孩子伤心时痛苦,陈方海心力憔悴地小声絮叨,
“妈妈很为你骄傲。”
“别压力太大昂,再怎么样,咱们家都不会缺家里人的一口饭,你就试试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找个职业经理人也行,咱尽力就好。”
“嗯,妈妈……”
“大宝。”
“妈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