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陶瓷钟表刚好指向7。
“不是9点下班吗?”张青芒问。
她手里的东西还没做完,他突然就说走。
“冬天7点关门。”赵漆动作很快,把店里简单整理一下,卫生他都留到第二天再弄,看见张青芒还在和手上的泥做斗争。
他走上前,说:“给我吧。”
他拿过她的泥自己捏起来,三四分钟,一个漂亮轻薄的杯子就出来了。
张青芒目瞪口呆。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的,摇头感慨道:“你的手和我的手是有多大的不同,怎么它到你手上就变得这么听话。”
“没什么不同,不过熟能生巧罢了,而且……”
赵漆逆着光看她,轻声说:“你白天贴的叶子也很好。”
说完他低头继续摆弄,张青芒心中一惊,那会他是在鼓励自己,虽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的确让她坚持下来了。
赵漆把湿坯放在架子上,洗净手擦干,拿出抽屉里的钥匙,最后再看一眼店内。
张青芒站在门口看价目表,掰着手指头算钱。
9点开始的,做到12点,刚好三个小时,那超出的一个半小时怎么算呢,虽说顺利留在这上班了,她还是不想在金钱上跟他有模糊不清的地方。
张青芒四处看,没发现付钱的东西,问:“你店里的二维码在哪?”
赵漆闻言抬头:“什么二维码?”
张青芒:“就是付钱的那个呀。”
赵漆顿了一下,没直接回应,说:“员工福利,在店里上班可以免费做一些的。”
他悄悄把桌上的码用塑料袋遮挡住,往门口走。
“那不一样,一码归一码。”张青芒不死心,她记得白天看到过的。
门开着,突然一阵风吹落了桌上的塑料袋,露出来了。
张青芒执意付了全部的钱。
她站在门口迟迟未走,早上来的巷子现在变得漆黑,一盏路灯都没有,看上去森然可怖,巷子口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等着她走进去,太可怕了。
可是不从这走的话要绕好大一圈,而且这个城市几乎没有夜生活,将将过七点,街上好多店铺都关了,零零散散的几家也在打烊……
“饿吗?”赵漆打断她的思绪。
他已经关好店,看她还站在门口,想必是不适应北方的夜晚,尤其现在还是冬天,天一黑街上几乎就没几个人了。
赵漆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说:“去那里吃点东西吧。”
他指着斜对面一家烧烤店。
“好。”
这是张青芒和他一起吃的第2顿饭。
……
北方的串比她在家吃的大多了,味道上没太多区别,有个橘子汽水她还挺喜欢的。他们相对而坐,默默吃着东西。
刚开始进店的时候,老板还特意上前招呼赵漆,勾肩搭背看着张青芒冲他挤眉弄眼的,看样子他们很相熟,赵漆跟老板低语几句,她没听到但也大概知道他说了什么,因为老板看她的眼神变正常了。
张青芒喝一口汽水,随口问道:“你开这家店多久了?”
赵漆答:“差不多七年吧。”
“唔~”
张青芒轻轻点头,又问:“你为什么做这个呢。”
他也不知道,当时研究生毕业了,只想着一定要留在这边,大学学的专业干了半年便阴差阳错转了行。
赵漆说:“大概是因为喜欢手工吧,也不太习惯那种一成不变的上班。”
张青芒咬着鱿鱼,问:“你开店前做什么的呢?”没等他回答,又说,“哎,你先别说,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你是个很酷的人,工作肯定也很酷,看上去就像是做架子鼓手或者野外摄影师这一类的,我先猜一波这个,对吗?”
他瞪大眼睛听着她讲,越听越震惊,不经意间喝了几大口汽水,手边的玻璃瓶一下见了底。
架子鼓手?野外摄影师?
那天晚上,他看起来这么有野……性……吗?
赵漆摇头,说:“我以前的工作就是平凡普通的上班族,做设计的,说着朝九晚五,实则24小时无休,一日又一日长时间坐在不足一平米的工位上重复地画图,这就是我之前的工作。”
张青芒说:“哦。”
这人内里和外表反差也太大了吧,之前还以为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所以只剩外在的冷酷,这样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起身又从酒水柜里拿了两瓶橘子汽水,递给她一瓶。
“谢谢。”张青芒接过,冬天的玻璃瓶握在手里沁凉。
白天一直呆在店里不出门还好,刚才在外边就站了一小会都挺冷的,其实来点酒更好,只是两人都默契没提。
“你先前说差不多定居在这边了,那以后还会回鹿山吗?”
赵漆顿了一瞬,眼底似有一丝落寞闪过,说:“不回了吧。”
张青芒有点好奇:“那你家人朋友也基本在这边了?”
“对。”
他看上去不太想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她也适时打住话题,低头吃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