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谢浮玉心中挂着事,连手背被路边的野草刮伤都全然未觉,陆含璋见状,微微蹙眉,却也不能多言。
这二人来到雅苑中,哪不防被素儿拦在门外。
谢浮玉道:“文竹姑娘可在?”
素儿不卑不亢回他:“文竹姑娘正潜心制作四时清味,恐怕见不了长老。”
谢浮玉还欲开口,却见木门开启,乌兰清音从内走出。
素儿行了一礼,清音瞧见门外的二人,淡然启唇,“望舒长老。”
谢浮玉也不绕圈子,径直道:“宗主,我来是想问,那四时清味制作大概需要多久?”
清音没答他,反问道:“听说长老今日瞧了神像,是有什么思绪了么?”
“是,我担心吊门丧这些时日便会现身。”谢浮玉神情严肃,“这些日子宗中并无凶案,许是有四时清味所护。然如今各户的四时清味几近告罄,吊门丧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清音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近些年来四时清味的制作以分工为主,清音与其他弟子负责正常部分,而最为核心的引子还需文竹一人完成。
今年因为这件事,四时清味的制作被迫提上日程,这几日弟子们加班加点做,文竹更是连门都不常出,偶尔几次还是去探望她捡回来的那个伤患。
这些都不足以与外人道,于是她粗略估了个时间,“最快也需五日。”
“五日……”谢浮玉沉吟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道:“既然宗主在,那还有件事。”
“但说无妨。”乌兰清音颔首。
“今日刚收到门内消息,只要能有食疴草,任凭竹西宗开价。”谢浮玉道。
乌兰清音笑了笑,“惊鹤门手笔确实大,虽不知你们为何对这食疴草求之不得,但我也不是坐地起价的人。长老此番在我们宗内帮忙授课,又为解决这吊门神的事情费了心神,应当是我们有所补偿才是。”
清风拂过,吹落几片竹叶,谢浮玉拂去肩上的叶片,这才开口。
“宗主客气了,一码归一码,买卖是买卖。我帮忙也非为多少报酬,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更何况宗内弟子也教了我许多药理知识,于此我称呼他们一声老师亦不为过。”
“再者,吊门神之患非一门一宗之事,我上次亦曾说过,无分你我,此事事关重大,它竟能悄无声息蔓延至修界,若不早日解决,恐酿成大祸。”
陆含璋在一旁垂首听着,心中却在思索,为何上一世吊门神并未显露,是他不注意还是有其他因素,若吊门神早在此时便已存在,幕后始作俑者又是为了什么,上一世又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使得这始作俑者未能继续下去?
可眼下线索太少,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还有一问。”乌兰清音道:“不过,二位站了太久,雅苑这里正制作四时清味,不宜进入,若不嫌弃,先去我那坐吧。”
谢浮玉颔首,“有劳宗主。”
日头渐斜,沿着小道蜿蜒,小道两侧的奇石被镀上一层金影,沿岸的溪流粼粼波光,清流啾鸣,山花烂漫。
于是清音引了他们进了自个儿屋子里,屋中陈设与谢浮玉前几日所见无二。
“宗主还有什么疑问?”谢浮玉刚坐下,屁股都没捂热凳子,便迫不及待进入正题。
素儿给座上三人端了茶,这才退去。
“长老与那吊门丧交过手,可否同我说说它的习性,我也好做些防备,而非这般被动。”清音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茶是刚泡的,泛着热气,热茶入喉,驱散了几分寒气。
说也奇怪,本该是酷暑的时节,艳阳天在竹西宗内也并不炎热,这里常年萦着朦胧雾气,朝夕时还要更冷些。
谢浮玉拿了茶杯捂手,正襟危坐道:“它身形如纸薄,水和火的攻击会让它行动缓慢,但是否能造成致命伤害还未可知。”
“其他的,就是四时清味可以抵御一二。”
“那它靠什么攻击?”清音追问。
谢浮玉想了想,“纸钱?”
“它的纸钱锋利如韧,所以切不可大意。”
这是谢浮玉切身体验过的,他说时并不过多在意,但听者有心,陆含璋垂眸扫了一眼他的后背,忽地想起那日替谢浮玉上药的光景,也不知如今是否恢复如初。
乌兰清音神色凝重,“这几日,恐怕还得麻烦长老。”
谢浮玉摆手,“无妨。”
……
那日后,陆谢二人给有神像的门户都笼了阵法,又交待了凌峰白石二人,由于这次的范围较大,谢浮玉只得给四人分配了负责的地方。
一旦那警报声响起,他们都会有所觉,并能及时赶到事发地。
为了方便,谢浮玉更是搬了屋,直接住进宗外的农户中。
长老都这样做了,其余三个弟子面面相觑,也纷纷举手搬屋。
然而宗外空闲的木屋就两间,于是陆含璋顺其自然与谢浮玉住到了一块。
宗外的木屋不如宗内那般有意境,更不隔音。早时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便能隐约听见田地里农人的吆喝声,那嗓子可响亮,传遍田垄之上,为尚蒙昧的清晨注入一丝生机。
谢浮玉也因此拥有了一个天然的闹钟,他听着吆喝声醒来,刚翻个身来,便迎上陆含璋的后背,于是收回覆去,默默又翻回身去,实在耐不住了,便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跨过弟子下床。
只是每次,陆含璋都会在这种时候睁开眼。
第一次时,谢浮玉还会被吓一跳,眨巴着双眼睛同陆含璋大眼对小眼。
“师尊这是?”陆含璋刚问话,谢浮玉撑在床边的手一软,跌在他身上。
陆含璋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他,可为时已晚,只堪堪抓住他的肩膀。
分明竹西宗的早上带着凉气,可陆含璋觉得热,热极了。
师尊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墨发相缠,他竟开始担心,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是否会被师尊听去。
谢浮玉也闹了红脸,待他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爬起来利落穿了衣服梳好头发,头也不回出了门。
陆含璋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