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学堂内,每个学子脸上都洋溢着鲜活的气息,只有白世昌站在堂上,攥紧手中戒尺,用力得指节泛白。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在家“休养”了几日,终于来上课的裴靖见孟西慈过来,立马伸着脖子问道:“听说你前几天把孟东诚给打了?说实话,他确实挺欠打的,不过他没找你麻烦吧?”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良善人士,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偷闲溜号、去花雨楼听听书,哪里比得上孟东诚那伙人,在外装得人模狗样,实际上十二岁时就带着人逛窑子,常常带着一帮子欺负别人。
之前还想拉他和沈寂入伙呢,每次撞见那些人道貌岸然的模样去坑骗别人,裴靖都恶心得恨不能挥拳相向。
可惜他幼时架打得多了,家中父母就把他送来给身为安阳王的姑父管教,现在学老实了。
孟西慈瞥了眼齐允南的位置,发现他今日没来,心里琢磨着估计是在家养伤。
她拿出一本从书院买来的古籍,翻到昨晚看的位置,淡声道:“嗯,他们该打。”
裴靖目光炯炯地望着专注看书的孟西慈,他头一回对这个相识不久的千金大小姐,生出由衷的钦佩与欣赏。
虽然齐允南跟他坐一桌也有好几月了,但由于齐允南先前是跟孟东诚他们混的,他就没太关注。
听到被欺负的人是齐允南,裴靖也没太意外,只是没想到孟西慈竟然打了孟东诚!
顿时让裴靖对孟西慈的好感度飙升。
上一个让他生出这种感觉的人,还是沈寂。
真想让孟西慈教他几招,该如何在瞬息之内把对手打趴下。
可惜人家太忙,而且身体还有疾,他可不敢找孟西慈对练,万一给人练出个好歹,他姑姑肯定饶不了他。
晨课时辰将尽,白世昌突然站起身,拿戒尺拍了拍桌面,大喊道:“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事要说。”
堂下只有零星几个学子停住私语,断断续续的交头接耳之声仍未停歇。
白世昌面色铁青,看向孟西慈的位置,扬声道:“孟西慈。”
孟西慈抬眸,那张仙姿玉色的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睫毛浓密修长,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从容不迫地扫了他一眼,透着丝丝凉薄。
“那天的事……是我失察,在此,我给你道个歉。”白世昌咬着牙,好似受了很大的屈辱般,字字如挤牙膏般艰难吐出。
整个学堂霎时安静下来,膛目结舌地看着他。
白世昌是何等人物?
趋炎附势得不行,又暗地里看不起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尤其是没什么才能拿得出手的人,动辄羞辱,在学院仗着资历说一不二。
特别看不起女学子,主张女孩在家等着嫁人就行,说什么女孩读书也没用之类的话。
现在,他竟然要向他最看不起的少女道歉?
安静地学堂里,白世昌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每一位学子耳中,这让他更加难堪,语速加快道:“是我不对,错怪于你,望你海涵,对不起。”
一说完,白世昌就抓起桌上的典籍,甩着广袖大步离去,背影狼狈得仿佛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追赶。
学堂里死寂两息后,轰然炸开了锅。
“这个老贼居然会认错!今天这日头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看到他刚才那表情没有,老子定要画下来挂在靶子上,天天练习射箭。”
“多谢孟二小姐,让我有生之年看到他这副嘴脸。”
裴靖临走前重重拍了拍孟西慈的桌子:“谢啦,二小姐,今日可真痛快!改日请你去天香吃酒啊,今日不行,今日跟林兄有约。”
说起林砚舟,裴靖不禁露出羡慕又向往的目光,道:“还是林兄和姜郡主好啊,不用早起贪黑的来学院上课,我爹娘要是也允许我上私塾就好了。”
孟西慈没发表看法,只盯着桌子被拍倒的书卷,面无表情道:“你的手。”
裴靖急忙缩手,心想着这人怎么跟沈寂一个德性。
想到多日不见的沈寂,裴靖便问了出来,“哎,二小姐,你知道沈兄最近在忙什么吗,怎么自从青石村回来后,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孟西慈道:“不知道。”
可能在忙着抢皇位吧,毕竟听说最近朝堂那边局势不容乐观,连工部都开始向民间征收各类图纸了。
在孟西慈这里得不到答案,裴靖走出了学堂,准备跟其他人打听打听,他还是挺珍惜这位难得看顺眼的兄弟的。
坐在窗边的孟北悦转头看向孟西慈,迟疑了几秒后站起身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孟西慈桌前,孟北悦咬唇轻声道:“二姐,明日休沐,父亲让我叫你回府一趟。”
“嗯。”孟西慈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孟北悦没离开,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二姐,你的课业一直没交,夫子前几日便在催课业,说是要我在今日内务必收齐……你,你该交课业了。”
孟北悦是崇贤堂的助教,平时会协助夫子收课业,或者给学子们排忧解难,往常皆是同窗们将课业交于她,再由她呈给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