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阮见诚的指尖在虚空中梭巡,差点又摸到沈雾窗的脸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面墙比记忆里厚了寸许。
阮平低沉的催促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有发现?”
阮见诚收回手,快步走了回去,“可能是我听错了。”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沈雾窗还想继续追赶,却被茜茜再一次用尽浑身力气拉住。
“你不要命了?!”少女压得不能再低的声线里带着因恐惧产生的颤抖,“你知道被他们发现是什么下场吗?!”
沈雾窗表情无奈地看向茜茜,茜茜强硬地拽着他转向另一条通道。
两人在迷宫般的逼仄走廊里无声穿行,直到停留在玻璃花房后的监控死角。
茜茜掀开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给自己扇了扇风。
这个动作让她布满针眼的小臂暴露在月光下,她恍若未觉:“所以你已经知道大舅不是你……”
沈雾窗默不作声地盯着茜茜裸露在外的手臂看。
茜茜顺着他的视线看回来,慌忙把手臂藏在身后,并拉下袖子,试图遮掩过去。
“阮家到底用多少人做过异能实验?”沈雾窗不敢置信地开口。
茜茜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我妈说得对,你回阮家另有目的。”
“不要再在阮家逗留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带警告,“你明天去了异管局就别再回来了,不,不要明天,今晚就走!现在就走!”
沈雾窗轻轻挣开她的束缚:“告诉我三件事,我就答应你——”
“阮平今晚的计划。”
“你和你母亲两次三番帮我的原因。”
“还有……”他指向她来不及遮掩的手臂,“这些针眼的真相。”
茜茜张了张嘴,通红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我说给你听。”
橙黄色的光照透过玻璃花房洒落,茜茜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阮家光鲜表象下的血腥真相层层剖开——
“我爸妈有隐性异能者基因,所以我生下来就被检测到是异能者,自然而然地成为爷……不,是那个恶魔的重点关注对象。”
她看似平淡地撸起袖子,密集的针眼像无数丑陋的蚂蚁爬虫:“你看到的这些,就是异能实验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你问我阮家到底用多少人做过实验,我告诉你,我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阮平是个连至亲骨肉都不肯放过的恶魔就是了……”
说到一半,她强行憋回了眼泪,“而你爸爸阮见坚,是整个阮家唯一的好人,是他把我从实验台上抱下来,告诉我不要害怕,他会救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穿着白大褂、总是眉头紧锁的男人,偷偷给她注射了一种淡蓝色的药剂,让她的异能暂时失效。之后他出具了一份详细的实验报告,表明以茜茜的体质无法再承受任何异能实验,与废人无异,提议把她跟陨石碎片提取物产生的废液一同处理。
彼时阮平用枯瘦的手指戳着报告上一行“该实验体作为「同化」基本不受废液影响”的小字,狞笑着说:
“废人?这不是还有用吗?处理掉干嘛?!”
接着他突然转变态度,厉声质问阮见坚:“你是想让她随废液一起流进河里?!”
“还是你?!”
浑浊的眼球又倏地转向一旁的阮见恒:“想让她趁机脱离阮家从此自由?!”
他心里认定阮见坚兄妹二人是在合起伙来骗他,大手一挥,决定让茜茜加入废液处理人的队伍。
她这才得以苟活下去。
阮平就像一条盘踞在黄金王座上的毒蛇,永远吐着怀疑的信子。他听人说话时眼珠会神经质地颤动,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嚼碎了吞咽下去,再翻出来重新咀嚼。别人说的话他一概不信,只信他自己病态的“反刍”。
茜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正因为沈雾窗是唯一给过她温暖和救赎的三舅舅的儿子,她才更不能让他白白送死!
至于她的母亲阮见恒……
她擦了一把眼泪:“她帮你不是为了替我报三舅的恩,而是为了找阮敬轩的父亲阮见信算清一笔旧账。今天夜里阮平要揪出阮家往外递举报信的‘内鬼’,阮敬轩第一个遭殃,也许下一个就是你!”
茜茜的态度变得异常冷硬:“你就算不走,我和她也不会再帮你了!”
没想到沈雾窗听完却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举报信是你送的,对吧?”
茜茜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