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面的医护人员像雪花般在「降维」中飘散在地。
有些人还在一鼓作气地往前冲,更多人则知道自己不是沈雾窗的对手,逐渐向后退去。
退后的人里有一名资历深厚的护士长。他连滚带爬地冲向病患区,手忙脚乱地用钥匙打开病患区的门,朝里面的病患高声呼喊:
“玩游戏了!老鹰捉小鸡!看谁先抓到那两只鸡——”
他伸手一指,指向走廊尽头的沈雾窗。
刹那间,数不胜数的病患疯狂地朝二人涌来。
这些神志不清的疯子动起手来毫无顾及,饿虎扑食般地扑上来,有些甚至忘记了异能抑制环的存在,动用了异能,硬生生地拖住了沈雾窗和项培风的脚步。
铁门深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异能波动,被项培风敏锐地捕捉到。他试着用蛮力破坏门上的几把大锁,几分钟内就已撬开了第三把。
这段时间足够此时正在他们脚底的阮平反应过来:阮家一开始就中了他们“请君入瓮”的计!
阮平当机立断,派出一支精锐的异能者实验体小队前往楼上增援。
他暴突的眼珠里迸射出滔天的怒火:“段北望的义子又怎样?挡我路的,都给我杀光!”
走廊一度陷入混战。
沈雾窗与项培风默契地背靠背,形成防御,一人负责右侧涌来的敌人,另一人压制左侧的攻势。
当阮平派出的异能者实验体的队伍终于从铁门后冲出来时,项培风知道——他和沈雾窗赌对了。
两人再度对视,同时发力。不顾这三重人潮的围堵,如炮弹般撞向铁门。
异能激荡间,他们踏着满地散落的纸片——其实是前仆后继的阻拦他们的人——撕开了一道通往地底的口子。
阮平在监视器后将乌木拐杖上的鹰首雕饰捏得咯吱作响。
“把实验体全部放出去!”他咬着后槽牙下达指令,“我倒要看看这两只小兔崽子能坚持多久!!”
新投入战局的实验体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危险性:他们的身体素质与异能等级都远超之前那批只知道张牙舞爪的精神病患。
更糟糕的是,几个敏锐的实验体很快发现沈雾窗与项培风异能的局限性,开始利用走廊杂物乃至其他人的身躯作为掩体,在闪避的间隙释放异能,发动袭击。
沈雾窗的视野变得扭曲,视网膜上叠满二维残影,他狼狈地抹了一把遮蔽视线的血泪,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项培风正以肉身筑成防线。
那个向来高冷矜贵的男人此刻正浑身浴血,徒手格挡着每个向他扑来的实验体,用最原始的方式封锁着他们的异能。
在某个喘息的瞬间,项培风通过光脑下达指令,让潜伏在林子里的队伍向病院突进。
在持续失血以及感官紊乱的状态下,他下意识地找到沈雾窗的手并握紧,掌心传来的温度成为混乱战场上他的唯一坐标。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后退半步,而是目标坚定地朝实验体的“老巢”前进。
这些疯狂涌出的实验体此刻反而成为最醒目的“路标”。每多出一个扑来的敌人,实验基地所在的方位也就更加明确。
突然,实验体队伍的末尾传来诡异的吟唱。
一名身披黑色波浪长发的女性将双手捧在胸前,紧闭双眼,像误入人间的海妖塞壬,喉间溢出晦涩难懂的古老音节。
整条长廊顷刻沦陷,在场所有人都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下。沈雾窗只觉得颅腔内被塞进一串点燃的爆竹,噼啪炸响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天灵盖掀飞。
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他看见项培风正对着自己拼命大喊,然而耳道里灌满的诡异旋律将一切声音都吞噬殆尽。他听不清也看不清项培风焦急的呼喊与比划动作。
时间被延伸至无限,痛苦像一把钝刀,切割着人的意志。
项培风心一横,伸手替他捂住耳朵。
霎时间,所有喧嚣都如潮水般退散,沈雾窗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耳边温暖的触感和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那些撕扯神经的魔音被彻底隔绝在项培风用手掌竖起的结界之外。项培风甚至通过掌心不要命地向他输送着「净默」。
但还没完。
那海妖般的女人再次加大吟唱的力度,声波竟然越过空气,化作实质性的精神尖刺,直直刺向众人的中枢神经。
沈雾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这次就连项培风的「净默」也失去了作用。
关键时刻,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茜茜顶着足以令人血管爆裂的精神压迫,手持板砖,狠狠砸向吟唱者的后脑。
伴随“砰”的一声闷响,诡异的吟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