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里是水北街27号吗?”
白斐抱臂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彻底焕然一新的房间,无语凝噎。
她床旁的空地上,放了个极厚实的床垫,上面铺了灰色的真丝床单和一床轻薄的鹅绒被,被子上还极为讲究地撒了几片玫瑰花瓣。
除此之外,房间里全部铺上了厚实细腻的地毯,还摆了几个极为艺术的花瓶,插着还带着露珠的名贵花卉。
原本空荡寂寥的房间霎时间变得华丽精致起来,还带着清甜的花香。
而罪魁祸首本人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衣领微敞,锁骨半露,坐在床垫上看书,见了她微微勾唇一笑。
“你回来了?”
旁边的陶染没忍住笑了,转头调侃白斐:“你这眼光好像也不太好哦~”
季行也疑惑:“什么眼光?”
白斐额角微跳:“你给我解释一下呢?”
“你不是答应我可以买点东西吗?”
“这是一点吗?”
他怎么不把家搬来呢!
季行也眨眨眼:“好吧,如果你不喜欢,我明天就带走。”
“我只是总觉得,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来借住。”
白斐冷酷道:“你想多了,不会有下次了。”
季行也遗憾点头,从善如流:“那好吧。“
他默默躺进被窝里,抬高了手拍拍旁边白斐的床。
“那这次,就先容忍我一下?“
陶染夸张地捂着眼睛转身离开,只留下无力吐槽的白斐。
但这一晚,白斐不知为何,倒是睡得难得的好。
她一向不怎么在意环境,总归也就是个落脚的地方,可这一晚,在花香里,她迷迷糊糊地想,季行也这小子可真会享受啊。
……万恶的资本家!
而与此同时,地上的季行也却失了眠,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莫名的疑虑一点点侵入心脏。
白天,他们中了恶鬼的招。
那恶鬼说,它的黑气能放大人心里最深处的情感。
可为什么,那时的他,有着极度强烈的自毁欲和毁灭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寻死,也没想过伤害别人。
可当时的自己,却疯狂地想把刀扎进什么人的脖子,甚至不在乎是自己还是徐洋。
直到现在,那股冲动还残留在他的心底,叫他心有余悸。
他这是怎么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那恶鬼的谎言,叫他们自相残杀?
他想不明白,索性压进心底,不再细想。
……
第二日是周六,季行也赖在白斐家蹭了个早饭,就被她无情地赶出了家门。
他却心情不错,翘着嘴角上车,对司机道:“去爷爷家。”
季家房子很多,季爷爷却既不住在郊外的庄园里,也不住市中心的平层,反倒一直执着地住在老城区的老居民楼里,任凭他爸妈怎么劝也不肯搬。
他说,那是他和奶奶当初住过的地方。
豪车驶入东城小区,在三单元门口停下,单元楼的门依旧是坏的,吱呀吱呀的摇晃着。
季行也下了车,看着这场景,想起那天晚上,白斐就是在这把他扔出了门,然后几秒打晕了个壮汉。
现在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徐洋了。
他爬上了六楼,敲响了602的房门,季爷爷已经做好了饭等他。
季行也细致净过手,先恭敬地给奶奶的遗像上了一炷香,而后在餐桌旁坐下,看向季爷爷。
“爷爷。”他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说,“你在帮地府做事?”
季爷爷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自从白斐和他提过季行也之后,他就知道他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里叫酆都,是未转世的鬼魂暂居的地方,很多年以前,我的祖父,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曾阳寿未尽却被鬼差拘走,误判被打入无间地狱受刑。”
“鬼帝为表歉意,让他还阳,续了寿命,给了机缘,从此,我们家族也就成为了酆都驻人间办事处,帮鬼差料理一些他们无法插手的人间事。”
季行也虽是带着答案来问的,但真的听到爷爷亲口承认,还是不免有些恍然。
他的前十几年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谁料自己的家族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季行也问:“我们家族里,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你弟弟,我本来是想让他接手的,可惜他志不在此。”
“让我来吧。”季行也抬头,望着爷爷,目光极为坚定,“让我来接手这件事吧。”
“胡闹!”季爷爷斥骂道,“你是集团的接班人,不能……”
“爷爷,您知道不可能的。爸妈不放弃,您也看不出来吗?我有这颗心脏,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小凌明明才更适合做接班人。”
季爷爷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目光在他的心口转了一圈,还是叹了口气。
“那也不能……小也,你这身体状况,再接触这些事,爷爷怕……”
“爷爷,我一点都不怕。”季行也认真地看着面目沧桑的爷爷。
“说实话,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不是一个被你们所有人保护着的废物。”
他的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
他没有告诉季爷爷的是,他想做那个,保证白斐后顾无忧的人。
他想对她有用,哪怕只有一点,才不会被她随时抛弃。
才不会害怕,她哪天就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季爷爷看着季行也执着的目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孙子。
他思索良久,缓缓道:“我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