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并没有抄录完,俞礼坐在桌案前翻看了一下,没有《卜居》《远游》和《九辩》。
前边抄录的内容字迹工整秀气,又带着一些洒脱,俞礼倏忽间感觉这是施杳杳抄的,转而又想到那人孟浪的样子,便打消了她会抄录圣贤书的念头。
俞礼拿起桌上那个应该是许久未用,才会积了一层灰的龙尾砚,去舀了房内静置好用来浇花的水清洗。
洗净的砚台色泽莹亮,雕刻精美。
俞礼舀起一小勺清水倒进去,捏住墨锭,垂直放在砚台上,轻轻研磨。
他将余下的三篇默写完时,已经到了午后,他将最后一页的墨迹晾干,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站起身看到了之前琮决送来的午饭。
两菜一汤配上一碗摞的像小山丘一样的白米饭。
俞礼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
他微微低头,沾了些清水细细地搓洗着蹭了一些墨汁的手指。
俞礼刚夹了一筷鲜脆的白玉笋,一支竹矢就从开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钝头“咚”的一声砸在了桌边上。
俞礼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又淡定地把白玉笋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
待吃完放下筷子,俞礼这才起身走到窗边,拨开被风吹的乱飘的淡青色纱幔,向外望去。
园内并未有高墙,除了施杳杳住的那附近,其他院与院之间观望起来通透无碍。
隔壁院中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对着十步之外的草靶练习射箭,施杳杳就坐在一旁阴凉底下,身边依旧有俊美的郎君伺候着。
施杳杳的目光穿过两个院子直直地看向俞礼所在的位置,见到俞礼露面之后,便朝俞礼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报之一笑。
“娘子,你刚那一箭飞到哪里去了啊?”
许放练了许久依旧射不中前方的箭靶,耷拉着一张小脸泄了气。
施杳杳看着觉得好笑,冲许放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俞礼看到少年跑到施杳杳身边,被施杳杳喂了一颗葡萄,然后又被揉了揉脑袋。
她可真是喜欢喂别人吃葡萄啊。
俞礼放下窗幔,淡淡地伸胳膊关上了窗户。
施杳杳揉着许放的脑袋,柔声说道:“小放别恼了,我帮你去找阿琮哥哥,让他带着你练好不好呀?”
许放一听到让琮决带着他练习,刚刚射不中的沮丧感瞬间一扫而空。
施杳杳转过去,仰头看着琮决,软声说道:“阿琮,你教小放练箭好不好呀。”
许放也抬头,眼睛闪闪地看向站在旁边的琮决。
琮决:“……是,娘子。”
“来,小放,快拜见师父!”施杳杳递给许放一杯凉茶,让他敬师傅茶。
琮决:“……”不是教吗,怎么变成徒弟了。
等施杳杳再回头看的时候,那边俞礼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施杳杳扬着嘴角,轻摇着团扇,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捂死自己。
明日施杳杳便该回施府了。暮色渐沉时,悱园上下开始忙活。
厨艺极佳的周惊素拉着琮决和许放尝试他新研究的点心,想明日施杳杳离开悱园时给她带上。
施杳杳在自己屋外绕了一圈都找不见琮决和许放的身影,倒是见到了满脸喜色的柳绵。
柳绵说琮决和许放被周惊素拉走了,还没回来呢。
“一天都没见找你,跑哪去了?”
柳绵笑嘻嘻地回道:“我看娘子身边不缺人伺候,我便去周郎君处看他做饭了。”
“馋死你了吧?”施杳杳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和她一起去了周惊素的小厨房。
周惊素的小厨房外安了各式的篱笆和木架子,种着瓜果蔬菜,藤蔓爬得到处都是。
周惊素说这样有自然之情,做出来的饭更好吃。
灶房内宽敞整洁,锅碗瓢盆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屋内一个横木上挂着闪着琥珀色光泽的风干的腊味,以地椒涂之祛腥增香。
周惊素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穿着竹青色的外袍,脖颈间挂着襻脖搂起衣袖,露出一截匀称的小臂,指挥着琮决火烧得慢一点,别熬坏了砂锅里的虾鳝羹。
“文火慢熬的才好喝,娘子喜欢。”
然后他又继续喂着许放吃下午做出来的各式各样的点心,问许放口感怎么样,会不会太甜了。
施杳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放鼓着腮帮子说好吃好吃。
“好啦,我是回家而已。带那么多点心,食盒都还没打开呢就到家了。”施杳杳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许放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嗯,好香哇,待会好了给婉婉端过去吧,感觉他太瘦了些,得好好补补。”施杳杳站在砂锅前边,用手做蒲扇状,扇了扇,闻到鲜爽的海鲜和浓郁的白粥融合的香味,“小放,你去送。”
许放嚼动的腮帮子停了下来,口齿不清地问道:“婉婉是谁?”
“哦,就是俞郎君,住在你隔壁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