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家性命握于他人之手,不过是为人卖命罢了。
……
当年,孙易是风光一时的新科状元朗,颇受先帝赏识,他文识渊博,官场上也是一路亨通。
孙易刚上任翰林学士承旨时,便受到了裴明谦的拉拢。
孙易本该拒绝,但是他的独子却因为科举舞弊被裴明谦抓住了把柄。孙易在年迈母亲和结发妻子的凄声哀求下逐渐动容——
“官人!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您这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下狱呢!这事情要是暴露出去他这辈子就毁了啊!官人——”
妻子哭声悲恸,母亲甚至以死相逼。
孙易无奈之下踏错了第一步,他开始插手科举会试,成为了裴明谦在朝中扩充自己党羽的工具。
裴明谦此人心狠手辣,最是冷漠无情。程止此次横空而出博了陛下的目光,成了新的会试主考官,那于裴明谦而言,孙易此人便再无用处了。
裴明谦设计了好大一个圈子,仿他的字迹给江南的李员外写信,又摸清了他每月必去一次望舒斋。
人证物证确凿,孙易辩无可辩,只能按照裴明谦设设计好的圈套,替他伏罪。
李举子进京状告一事,若成,那是铲除程止这个拦路人。若不成,那便是除去了孙易这个掌握了裴明谦太多消息的人。
一步错便步步错,此后更是身不由己。官场沉浮数十年,苍老沉寂的不止面貌,还有那颗曾经满腔热血的报国之心。
……
俞礼从狱中出来时,便有禁军侍卫上前朝他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俞大人,裴相有请。”
云压得极低,天阴沉沉的又飘了雪,慢慢落满人肩,轻羽般的东西却让人感到压抑,也冰得人心凉。
俞礼上了马车,有禁军在旁一路跟随。
裴明谦在裴府前院的正厅中摆弄着一株吊兰,听到下人通报俞礼到了,便朗声喊了人进来。
俞礼拱手作揖,朝裴明谦道:“裴相。”
“唉,俞大人不必多礼。”裴明谦笑着走上前来扶住俞礼的胳膊,带他落座。
“只是听闻俞大人明察秋毫,找到真正的罪人给程大人翻了案。”裴明仍挂着看不出破绽的笑脸,夸赞道,“俞大人真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俞礼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温声道:“裴相过誉了,在其位谋其职,只是尽下官的本分罢了。”
裴明谦抚掌朗笑,“不愧是人人称赞的俞探花,果真是高风亮节之人,大郦正是需要向俞大人这般的人才啊!”
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孙易犯下大错,如今翰林学士承旨之位空缺,不知俞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说罢,他亲手斟了一杯热茶,慢慢将它拿起递到了俞礼面前。
有热气不断从茶杯中冒出,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片诡谲云涌。俞礼看向裴明谦,笑着接过茶杯,拿在手中并未喝下。
“多谢裴相抬爱,下官志不在此,恐怕是要负了裴相美意。”
俞礼将茶杯放到了身边的桌案上,屋内寂静,瓷质茶杯轻轻磕在红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之音。
俞礼淡淡开口道:“裴相,刑部事务繁杂,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叨扰了。”
他起身双手轻拍了一下衣摆,继而说道:“天寒地冻,裴相留步。”
裴明谦其间并未出声,只是一直嘴角噙笑地看着俞礼。
而后,他缓缓抬起手来,说道:“俞大人请便。”
次日一早便有内臣携带圣旨来了刑部衙门。
内臣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刑部郎中俞礼接旨——”
衙门众人叩首跪拜,然后那内臣便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临御天下,冀得良臣。今有刑部郎中俞礼,才略出众,忠勤可嘉,于刑狱之事犹为尽心……朕心甚慰,为嘉奖其功,特擢升俞礼为刑部右侍郎,赐奉阳街宅邸一所,冀卿安身立命,秉持初心,整肃刑狱,明正刑典……钦此——”
晋升在众人的意料之内,俞礼叩谢皇恩结果圣旨后,那内臣又拿起了另一道圣旨,说道:“刑部郎中魏铮接旨——”
魏铮正为俞礼高兴着呢,倏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忙俯下身子听候。
圣旨内容的大差不差,意思是魏铮之前查办邯桦县旧案的事情于朝廷有功,近日正逢俞礼又破一案,便将两人一起晋升刑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