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恒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笑而不语。
这时,他的一个师弟喊他:“大师兄,你快来。”
扶桑跟着蒋恒一起过去,那名师弟指着虎妖的头颅,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怎么不见凶器?”
老虎的头颅骨碎开,太阳穴处有个狰狞可怖的血洞,看样子是有东西砸进了它的太阳穴,一击毙命。
可事实上,只有血水潺潺不断从血洞里面流淌出来,并没有看见任何兵器。
扶桑有些讶然,她回过神望向停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顾时安,问道:“你拿什么打的它?”
不知道是不是外人在场,他又变得疏离冷漠,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来。“雪球。”
那个四不像的雪球。
此话一出,蒋恒的师弟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置信。
世人真有人有如此能力?简单的雪球也能打出致命的伤?
扶桑心虚地笑笑,委婉道:“他力气是大了些。”
蒋恒好歹跟着师父和长老们见过不少大世面,惊讶的情绪一扫而过,但终归年轻气盛,没忍住好奇道:“不知两位师出何门?实在是厉害。”
“无门无派,散修而已,叫我扶桑就好。”
她望向顾时安,顿了顿,语气忽然放轻,对蒋恒介绍道:“他是我弟弟,平日里不爱说话。”
顾时安闻声抬眸,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等视线相交,他又像偷腥的猫被发现一般迅速挪开视线。
她在撒谎。
可他并不在乎,甚至觉得姐弟的关系比主仆的关系更加亲密,这种关系的转变让他感到诡异的愉悦。
此处荒郊野岭,最近的驿站也要走上几个时辰,蒋恒一行人干脆就地扎营。
用术法扫清地上积雪,升起透明的屏障隔绝冷风和飞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干柴噼里啪啦地响着,温暖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脸上。
蒋恒他们带了干饼水囊,也分给扶桑一些。
干饼又硬又难咬,用牙咬着一角使劲往外扯才能扯断。在嘴里嚼着嚼着,满嘴都是干饼渣,一个个抻着脖子难以下咽,需要就着水才能咽下去。
这里虽然温暖,条件却比在魔宫里艰苦多了,顾时安只能跟着其他人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嚼着一张硬得像鞋底的干饼。
不过他可优雅多了,蒋恒的师弟们坐的东倒西歪,一个个打闹起来没个正形,嬉闹声不断。
不像他腰背始终挺直,正儿八经的盘腿坐着,活像练功,就连吃饼,也是用力撕下一块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尽管他嚼了很多下才咽下去。
扶桑忽然生起一股负罪感,明明是她哄着他出来说外面都是美食,结果第一顿就让他吃的如此敷衍了事。
简直像是把富家少爷坑骗出来受苦。
她朝他递过去水囊,“润润嗓子。”
等他喝完水,她往他那边挪了挪,微微直起身,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又认真地承诺道:“等明日雪停,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且先忍一忍。”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顾时安屏住呼吸,忽然咬紧了牙关。
扶桑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浑然不知地坐回去。
空气中忽地传来细微的“嗡”声,蒋恒和师弟们停止说笑,他从腰间摸出玉简来。
看到上面的字,蒋恒脸色变了变,对师弟们道:“掌门让我们赶紧回去。”
师弟们看他神色严肃,一个个收敛了笑,正色问:“大师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扶桑盯着燃烧正旺的火堆,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果不其然,她紧跟着就听见蒋恒说道:“魔界内部动乱,掌门怕外面不安全。”
她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起顾时安的神情,看他无动于衷,依旧专心致志地嚼着干饼,摆明了置身事外。
扶桑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又听蒋恒对自己提醒道:“近些年魔族烧杀抢掠猖狂至极,你二人出门在外,也要万事小心,能避则避。”
虽然这位姓顾的小兄弟实力强悍到可怖,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魔族高手云云,小心处事总是好的。
扶桑知道他是好心,笑着点头应下他。
蒋恒一行人因虎妖奔波缠斗许久,如今卸下防备,吃饱喝足,一个个互相依偎着入睡。
顾时安对雪依旧十分新奇,扶桑半夜醒来,发现他还在结界在搓雪球。
次数多了,他已经很熟练了,雪球圆润可爱,小小的排成一排。
雪小了许多,皎月露出云端,积雪泛着细碎的银光。
扶桑走近他,远离了篝火的温暖和结界的庇护,她骤然感到温度急速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