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站了起来,走在栏杆边站着往右下方望去。
崔昭然与贺开霁站在紫罗兰花荫下,而不远处,云棠带着侍女也在看着。
太子清冷的眸中带起一点笑意。
陆思明也跟着看,看到贺开霁接了崔昭然手里的香囊后,他恼火地扔了手里的春桃。
“就说这厮不是好人!”他气愤地要冲下假山,替云棠教训这种三心二意的渣男。
“等着,”太子一把薅住他,“阿棠能自己处理。”
陆思明人胖胖,但脑袋瓜好使,“你央着皇后娘娘提早办这送春雅集,就是为了让阿棠看这个?”
太子爷不置可否,只一味看着云棠。
“她不会装作没看到走开吧?”陆思明有点担心,她一向对沈贵妃无有不应,说不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嫁过去。
“不会,我养出来的人,怎会怯懦。”
话音刚落,果然就瞧见云棠抬脚往花荫处走去。
“御花园的景致再好,也没有才子会佳人的话本子好看。”云棠摇着团扇笑着走上前道。
两人见到公主,躬身屈膝行礼。
云棠却未让其平身,只是歪着头困惑道:“崔尚书的府邸是不够大吗,二位需要到这御花园诉衷肠?”
贺开霁已存了要尚公主的心,立刻开口撇清关系。
“回殿下话,臣与崔姑娘并无衷肠要诉,只是去年在尚书府住过一段时日,得尚书夫人照顾,与崔姑娘有一面之缘。”
崔昭然倏地转头瞪向他,他怎么会如此说!
曲着膝盖难受,不等公主叫起便要起身反驳。
云棠身量原本就高挑,一把按住崔昭然的左边肩膀,手上用着劲儿,“崔姑娘,我还没叫起呢。”
崔昭然红了眼睛,恨恨道:“殿下私下如此霸道,娘娘可知晓吗?!”
云棠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如沐春风之态,很有些迷人风情。
“崔姑娘如此以下犯上,尚书可知晓呀?”
崔昭然敛了骄骄气,偏过头去。
云棠不是好磋磨人的,见好就收,“起吧。”
她打量着这一对才子佳人,视线落到那只精美的香囊上,问贺开霁,“你喜欢她?”
崔昭然一颗心提了上来,悄悄用眼尾余光瞧过去,心里抱有期待。
贺开霁却在看公主笑颜,听到这话,答道:“没有。”
云棠用团扇虚点了点他手里的香囊。
“家母与崔家主母是手帕交,这是崔家主母送与家母的香囊。”
云棠看向崔昭然,满脸愤懑,气得脖子都红了,想来不是实话。
但崔昭然没有当面拆穿,这情根有点深呢。
她想了想问贺开霁,“你不喜欢她,但她却对你有情,这要如何是好?”
“臣自入京来,一直仰慕殿下风华,此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话不尽不实,都说书生会骗人,话本子诚不欺她。
她摇着团扇,道:“崔小姐,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得罪一国公主,这买卖太不划算。”
崔昭然终究是闺阁女儿,被说了几句就气红脸,“公主不要太得意,日后不定要怎么哭。”
说完,狠狠剜了两人一眼后跺脚跑开。
云棠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冷眼瞧着贺开霁。
“殿下,臣有求娶之心,臣可允诺,婚后一切以公主为先,若违此诺,当叫我无后而终。”
云棠冷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滑稽之语,反问。
“你有没有后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贺开霁提起衣摆跪下陈情,“对公主而言,自是无足轻重,但对家父家母而言,是顶天之事。我朝以孝治天下,臣渴望仕途有为,也渴望公主垂怜,此生定不会违背此诺。”
“话说起来总是容易又好听,但我不信。”
贺开霁起身折下一支紫罗兰,“臣会让殿下信的。”
云棠垂着眼看着那支花,又掀起眼皮看向他,面庞刚柔并济,英挺的眉眼中带着期待与忐忑。
今日收下这花,传到母妃耳朵里,就是自己首肯了这桩婚事。
这是在逼我。
虽然并不期待夫君情爱,只想找个安稳之所,但她所嫁之人,第一要的,就是品行端正。
贺开霁自科举以来,日日被人捧在高处,捧得久了就开始把别人都当傻子。
但要怎么拒掉这门母妃眼中的好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起码不是现在。
假山之上的小侯爷瞬间炸了锅,指着云棠的手都在抖,“她...她...她是昏了头吗?!”
太子爷的面色也不复之前轻松,眸色沉沉,如山雨欲来之态。
他转身下了假山,径直朝云棠处去。
待两人行到花荫处,贺开霁已离开。
“你是疯了吗?干嘛接他的花?!”小侯爷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花,扔到地上不算完,还踩了几脚。
这莫名其妙的发什么邪火,“为何不接,一朵花而已。”
“这是送春雅集!你不知道送花的意思吗?!”
太子拿出绸帕想给她擦手,刚触到她温热的指尖,青峻的眉眼微微一皱。
最终只是将绸帕放到她手里,让她自己擦。
“阿棠是公主,今日可以接他的花,明日也可以接别人的花,何必受规则约束。”
云棠笑道:“哥哥说得对。”
小侯爷被这一番话震地好半晌说不出话,合着就他一个人如此纯情。
呵呵一声,“你们兄妹倒是都挺流氓的。”
云棠随意擦了两个,要把绸帕还回去,太子却道:“再擦。”
“哥哥,花不脏。”云棠不明其中意思,太子哥哥像是在生气?
花当然不脏,但送花的人心思脏。
他给了贺开霁一条仕途之路,但这人贪心不足,还想拿阿棠当踏脚石,这他就不会同意了。
何况阿棠并非公主,倘若有朝一日此事公之于众,像贺开霁这等追名逐利之徒,顷刻间就会反目。
此人绝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