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活动课上,其他小豆丁都是成群结队,最不济也是两个搭伙悄悄说话,只有季阳是一个人,离所有人都很远,在操场边角落里蹲着,埋着头拨弄杂草玩。
这还不算,没过一会,她看到周家明带着一群小男生,浩浩荡荡的过来。周家明应该是和季阳说了什么,因为她看到季阳抬了下头,但可能季阳的反应让周家明不满意了,他抬脚朝季阳踢了颗石子。
石子威力不大,但南城小学是老小学,没有塑胶操场,全是砂石,他这一踢,扬起了一层灰尘。
季阳抬手挡住脸避了避。有一个男孩趁机从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季阳没控制住平衡,一下子摔了个屁股蹲。
这妥妥就是欺负人了!
敢在她眼皮底下欺负她弟弟。是嫌活的长吗?
季阳总是灰蒙蒙的书包、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沁过的书、总是丢失的文具,还有衣服上时不时出现的各种污渍……这些她原来没有过于注意的细节一下子全部冒出了,倏地一下连接在一起。
夏雪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燃起来了。
她这一生气,也不管是在学校,老师正在上课,扒开同桌就往外走。孟雨吓傻了,都没反应过来去拦。
“夏雪,你干嘛去?”上课的是语文老师,岁数有点大,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她腿脚不便,见叫不住夏雪,只能抖着手让班长去教室办公室叫人。
班长毕竟也是个小孩子,一脸懵逼的被叫起,说起话来自然是颠三倒四,等他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清楚,回去看到几个班的学生都撅着屁股凑到窗户边看什么,还发出类似“哇”“额”“唔”之类的感叹词。
殊不知,夏雪刚下楼,隔着半个操场就听到周家明等一群小豆丁围着季阳喊“没人要的野孩子”,更有甚者,捂住口鼻做出嫌恶的手势。
被围着中间的男孩抬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狠狠的注视着欺负他的人,他想要从地上起身,却每一次尝试都被人或推或踢按了回去。
这下夏雪连与他们理论的意思都没有了,转回卫生间扫了一眼,从保洁阿姨敞开的工作间里抽出根拖把,横着冲了出去。
等夏雪的班主任带着几个老师跑下去时,就看到夏雪拎着拖把满操场的追人,但因为季阳双臂抱着她的腰,让她施展不开,有些恼怒的回头让季阳放手。
离她不远处,周家明和另外一个男生捂着脑袋,应该是被拖把打到了,哭丧着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还有几个男生站在夏雪身后不远处,向前弓着身子,看样子是想要趁夏雪不备冲上去,但被季阳黑慎慎的眼睛狠狠盯着,又碍于夏雪手里的拖把,一时拿不定主意。
班主任当即就急了,指挥着人,一面去拦住夏雪,一面去抓满操场跑的男生。尤其是夏雪,她和夏建东共事很多年,知道夏雪的病不能气,情绪不能剧烈起伏,不能剧烈运动,否则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好在夏建东在学校,听到动静课也不上了,拔腿冲了下来,赶在夏雪班主任之前迎面一把将女儿抱住。
“雪雪,爸爸来了,没事了哈。雪雪,深呼吸,深呼吸——”
大概是见到了亲人,夏雪扔掉了手里攥的拖把,一双小手搂住夏建东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爸的怀里,再不见刚才的凶悍和强势,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猫咪,浑身上下都透着委屈。
她把头埋在夏建东的脖颈里,低声嗫嚅:“爸爸,他们坏,他们欺负人。”
夏建东心疼坏了,忙趁势托着夏雪屁股,将人一把抱起,压低声音小声附和,“对,他们坏,他们欺负人,雪雪不气,我们不和他们计较啊。”
夏建东身前,季阳仰着头,直愣愣的望着夏雪。
男孩刚才抱着夏雪用尽了力气,长着嘴小幅度的喘着,衣服乱七八糟的,额头上铺了细细的一层汗珠,他不介意的抬手随意一擦,倒显出几分孩童的天真活力。
眼神里也不在是呆愣,有了焦急和心疼。
夏建东空出一只手,快速撸了把男孩的脑袋。既是安慰也是感谢,感谢他拦截住了夏雪,要不然无论从哪个方面,结局都不敢设想。
转头撞见一看就是赶过来的李红。
“没事了吧?”李红依然装束漂亮,她涂着红唇,用口型问道。
夏建东笑笑,摇了摇头,带着季阳飞速离开。
当天下午还没下课,周家明奶奶接到电话,听说自家孙子被打了,连解释都不听,带着家里人来闹。
因为害怕夏雪出事,夏建东已经把夏雪和季阳一起带回去了,所以和周家明家对峙的只剩下南城小学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