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清澈的水面无风时神秘寂静,一旦有风便会带起细碎的波纹,白色的浪花一轮轮地拍打着,它柔顺又迅猛,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迅疾扑来。湖边没有半棵草木,周围也没有人,朱桓有一种错觉——他们似乎站在了世界的尽头,呼啸的风、翻滚的波涛。
“拉昂错,与玛旁雍错相对,被土丘隔开。”风吹乱了朱桓的头发,过长的发遮住了他的脸,他胡乱的把头发别在耳后。
“它是鬼湖而玛旁雍错却是圣湖,那边的水甘甜清冽,这里的水咸涩难以入口,可这两个湖本身就是一个湖分化而来的。很神奇不是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湖一分为二,圣邪相依。”
朱桓侧过身看向男人,而沈归鹤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长啸的风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我在这一路上遇到好多人,他们诉说着自己的人生,他们的生活,我则疗养着自我。最后我决定来到西藏,本来打算是去旁边的玛旁雍错的,但是来过西藏的人建议我可以去拉昂错,优美的湖泊却罕有人至。
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也可以一分为二,咸涩的童年与闪着光辉的青春,中学那段时期是最无聊却又最温暖,之后寒苦的乐队时期也是的,虽然我没有钱可我有最爱我的人陪在我身边。”凛冽的风吹上朱桓的脸颊,但他的笑却无比的自由、无比的舒畅,明媚的笑容很久不曾出现在朱桓的表情中,它就像脱离了童年阴影的束缚的鸟儿,打破了为自己建造的牢笼,将要翱翔在万里的晴空中。
“藏民认为有一天玛旁雍错的水会漫过山丘流向拉昂错,同时伴着两尾鱼——一尾金色、一尾红色,待到这么一天鬼湖中的水就会变的与玛旁雍错一般,甘甜可口。”
不觉察间水雾已经蒙上了朱桓的眼眸,“我一路上都在努力,我努力的用我清甜幸福的记忆盖过苦涩的童年,我觉得……”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觉得我可能成功了。”
沈归鹤将朱桓搂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人嵌在怀中,“我的阿桓最勇敢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你能不能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点,我们可以一起分担,一直压在你身上你会很累。”
朱桓不住的点头,眼泪随着动作划过脸颊,他回抱住沈归鹤,“我知道的,沈归鹤我们之前错过太多了,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吗?”
声音里隐晦的颤抖让沈归鹤觉得他的心被掏了出来,撕了个粉碎然后重新拼凑在一起,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怎么会来不及呢。”他将朱桓的面颊重新暴露在自己的视线里,他轻吻过朱桓的脸颊,闻过泪珠滑落的痕迹,把泪珠啄在嘴中,舌尖顶在上颚,轻抿着泪中的苦涩、咸涩。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的声音也哑了,却蕴着心愿终了的欣喜,和终年累月攒集起的压抑消散后的释怀。
朱桓抬起头,将唇印上沈归鹤的唇。
他们在天地的尽头重圆,沈归鹤接住了朱桓。那只徘徊于迷途中的大鸟,那只飞往南方过冬的大鸟,终于又一次跌落在他的怀中,他找回了他的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