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沈墨,冷笑道:“想必姚大人也见到了,我与沈公子气场不合,先前是形势所迫才同路而行,如今也该分道扬镳了。”
不待姚祝安回应,她已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
姚祝安用扇柄轻敲沈墨手臂:“方才还听你夸她机敏过人,这会又何必故意招惹?”
沈墨但笑不语,目光却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姚祝安侧头看他:“再不去追,人可真要走了。”
“追?为何要追?”沈墨斜觑他一眼,“姚大人见过需要本公子亲自追的姑娘吗?”
“我发觉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个纨绔了。”姚祝安叹了口气,合拢折扇,“算了算了,随你便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姚祝安走了,沈墨还站在原地,他望着林芷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唇角勾起。
再不相见?
那本公子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
…
从沈墨处出来后,林芷径直回了南安伯府收拾行囊,前些日子她便和姐姐妹妹说好,她打算离开通城。
“芷儿妹妹,你真的要走了吗?”林菀攥着她的手,眼睛露出不舍的情绪。
林芷心中酸涩,却仍笑道:“通城已经不适合我再待下去了,我心意已决,姐姐莫要再劝。”
林菀蹙眉:“可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我怎能放心……”
林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菀姐姐,我都这么大个人啦,又不是小孩子,倒是萱儿年纪尚小,还要劳烦姐姐多加照料。”
范文叙站在一旁,将行囊递给她:“妹妹若在外遇到难处,尽管写信回来,或者直接回我们伯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浮现几分赧然:“我已经下定决心好好准备科考,这些日子我一直头脑里回想妹妹教过的课,越想越有道理,也深知自己的过去有多么愚钝……还有许多人问我,林先生何时再开课,我都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你要走了……”
林芷莞尔:“其实我也就这点东西,也没多大本领,你只需告诉他们,最后一堂课所说的互相监督戒赌,只要能坚持做到,就必定有成果。”
此时林萱忽然从大门跑出来,一把抱住林芷的腿不肯撒手,小脸上满是泪水:“呜呜——姐姐,萱儿舍不得你走,你要不别走了吧,留下来陪萱儿。”
林芷慢慢蹲下来,轻轻拭去林萱脸上的泪水,又捏了捏她的脸:“萱儿别哭,再哭就不好看啦。”
她见林萱还在啜泣,柔声安慰她道:“姐姐只是短暂地出去玩一下,还会回来的,等姐姐回来后,给萱儿带很多很多糖,好不好?”
林萱一听哭得更凶了,不停用小胳膊抹着眼泪,林芷揉了揉她的发顶,站起来,将行囊往肩膀上提了提。
“在此再次感谢诸位家人的照拂,我们青山不改,绿水常流。”
作别了亲人,林芷独自踏上了新的道路。
她的目的地是——宣城。
宣城距通城不远不近,林芷走走停停半月才到,此城繁华不输通城,名流富贾云集,乃大梁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当然这份富庶,只属于上层,底层百姓依旧困苦潦倒,当年陆一鸣为民请命,也正是因此。林芷刚至城郊,便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公子……公子!”一道纤细身影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那女子衣衫褴褛,脸上沾着尘土,此时林芷身上穿的是男装,也难怪对方会将她错认。
女子攥着帕子,怯生生道:“对不住公子,拦了您的路,可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望公子莫要见怪。”
从骨相看,此女倒是个美人胚子,她眸中含泪,楚楚可怜,若林芷真是个男子,此刻也难免心软。
林芷清了清喉咙,改变声线压低嗓音:“说吧姑娘,拦我何事?”
“说来不好意思,奴家好几日没吃饱饭了,实在饿得不行,只求公子赏奴家些吃食。”她将头埋低,声音细若蚊呐,“若是公子不答应也行,奴家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芷瞧她可怜,从行囊中取出一块饼递去:“拿着吧。”
“多谢公子!”女子喜笑颜开接过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边吃边含糊问道,“请问公子是来进城参加乡试的吗?我最近看到许多像公子一样打扮的人。”
“嗯……是吧。”林芷也懒得给自己找理由,就这么应了。
不过确实,不久便是乡试了,沿途多是赶考书生,她这一路也遇见不少,而她为行走方便,换了一身素色长衫,乍看确实像。
女子眉眼弯弯:“那公子就是读书人了,阿柔不认识字,好羡慕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
林芷抬眼:“你叫阿柔?”
“是,阿柔是奴家的名儿。”她眨了眨眼,“不知公子叫什么?”
“我叫……”林芷脑袋飞速转动,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什么,她脱口而出道,“我叫阿壮。”
阿柔掩唇轻笑:“原来是公子叫这名,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林芷这才想起自己曾被唤作“黎大壮”的经历,不由暗自扶额,怪不得自己会如此嘴快。
阿柔咬下一口饼,咽下后接着问道:“那公子此番进城,可有提前定下住处?”
“未曾。”林芷道。
“那公子不如去我家住吧,我家正好没人。”阿柔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虽简陋了些,只要公子若不嫌弃……”
林芷见她满眼期待,又想到自己身上带的银两不多,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下来。
那一瞬间,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柔将最后一块饼吃完,说道:“公子,我们走吧。”
“好。”
林芷一边随阿柔走,一边思索着。
究竟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