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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南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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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仪只告了半天的假,正午一过,便被宫里来人叫去,轿辇摇摇晃晃,口中含着的那颗药丸逐渐化开,冲击着神经,等到落轿之时,眼前如水洗一般更加清明。

这里是一处设置在室内的比试场,地面上铺着厚兽皮,一眼望去,斑斓画卷铺展开来,四角皆烧着火炭,热气腾腾。

屋内刀剑相接的声音传来,张鹤仪换上了束袖收腰的一身深色衣裳,在手腕上绑了几圈护腕便走了进去。

李遂此人只有两件爱好,一个是下棋,一个便是舞剑,少时祭酒曾说剑乃君子器,他便记在了心里,时常能将练到一种人剑合一的境界。后来皇帝教导他战场之上枪才是百兵之王,剑术再高超不过都是假把式,他也曾有过一段与剑绝交的时期,不知为何,后来还是又捡了起来。

张鹤仪已经许久未曾碰剑了。

一把长剑飞了过来,张鹤仪用左手接住,弯腰向后一仰,劲道十足的剑锋就从身上飞过。张鹤仪起身之时看清了李遂的位置,反手持着剑,用一种看似直率实则暗藏巧劲的方法向李遂横劈的剑脊挑去,手腕下压,两剑猛地一撞。

张鹤仪隐约知道李遂今日意欲何为,在他下一剑毫不留情地使过来之时,脚下生风地移开三尺,专攻为守,蜗居下风。

“当年父皇夺嫡成功,朝廷死了一帮逆党走狗,一个不留。”李遂手上的剑穗翻飞,“如今朝廷上下虽面上对父皇忠贞不二,但未免有诸如‘皇帝多疑善妒独断专政’之言。身在山中不识庐山面,如今朝堂上势力何如?”

张鹤仪没有想到李遂如此直截了当地给自己扔来一个烫手山芋,转身躲过斜刺过来的一剑,把措辞整理了一番,没有直说,“宁王兵权、封地已经上交,今无外置府邸,膝下只有一嫡子,二人俱在京都;襄王乃陛下胞弟,虽仍有在外封地,但钟情山水享乐,也无兵权,膝下子嗣众多;怀王年前出家,今拜在平安寺下,扰却红尘;庄王与陛下均为太后抚养,自一开始,便只有一西边贫瘠土地作为封地,今已回京两年。”

“都无兵权,那兵权何在呢?”李遂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

张鹤仪即刻回答:“在陛下手里。”

李遂手上的力道减了几分,挥剑之时打翻了烛台,火苗登时熄灭,二人于是行进到另一片光明区域,张鹤仪抬手一击,李遂虎口处登时传来一阵酥麻。

“他们想要嫁祸上官遇,但是未遂,接下来会善罢甘休吗?如何不善罢甘休呢?”李遂不顾那一阵酥麻登时刺了出去,“重客一行人今已出关,还需不足半月便可抵达北疆,耶达瓦尔这边也始终风平浪静,那几个奸细的事不可能就此了了,就你所言,这几位王爷如今都没有兵权,哪来的定海针?张鹤仪,慧妃那边也没有半点动静,安分地奇怪啊!”

“兵部权力如今由父皇垄断,绝对无调兵之权,重客已走,断了和奸细私联的可能,耶达瓦尔又由简松映看着,谁最有可能?”

张鹤仪默然一瞬,几乎有些不可思议地慢了手下的动作,剑光在眸子中一闪,他的袖口险些被割破。如今手握兵权者寥寥无几,这话问的时候怕是太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殿下觉得呢?”

李遂在这一瞬间泄了气,他这几日在几股势力里周转,已经应接不暇,有什么说什么,全无顾忌了。

剑光自李遂脸上飞过,最后一剑藏着锋芒,被收了起来。

张鹤仪没有动过的右手又开始发抖,他似乎听到李遂胸腔中那沉闷的粗气,不消片刻,便又寻不到踪迹。

被收入剑鞘里的宝剑被李遂拖着,向大厅的对角移去。地上的毛毯被划出深痕,行进间弹出的光尘就在他走向远处之时将他湮灭。

“鹤仪,”李遂重新紧握住剑柄,剑就横倒在自己胸前,他说出心中的困惑,“我先前以为,我慧眼如炬,但有些事告诉我,事有百端暗藏,如有千峰错乱,看的角度不同,得的答案便不同。父皇教我多思多看多疑,可看得我眼花缭乱。”

张鹤仪捏着手腕腕骨,同样收剑入鞘,看着李遂的背影等待他的下话。

“病急乱投医,我是被父皇带糊涂了。”李遂回答了自己的疑问,这一瞬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愣。

“张鹤仪,我把你当朋友,你看得真切,别恭维我,你说,该怎么办?”

张鹤仪接上了他的话,“殿下,粮草失火真凶不明,宁王府刺客暴毙至今尚未查出,秋猎场上又有人陷害宁王,慧妃动机尚且未明,只是时机未到。这些事看似如没头苍蝇般毫无章法,但却是给我们牵出了一条‘草蛇灰线’。”

李遂抬着剑的手顿了顿,接着仰头看向屋顶,横梁将屋顶之上雕刻的戏珠双龙挡住半边,光亮就镀在龙的眼珠上,与李遂,好像对视一般。他仿佛又听到皇位之上的佛珠声了。

“坐以待毙吗?”

“殿下若想,激将法也未尝不可。”张鹤仪回答。

李遂将双手高高抬起,剑身缓缓上移,在视野之中挡住了张牙舞爪的雕刻,一片光明。将剑安放好之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忽然笑道:“好兄弟。”

仿佛是被点通了,他心情轻松了许多,转过头看向张鹤仪。

张鹤仪的身影融入在模糊的光影之中,窗棂打下的印花给他本来清冷的气质加上了一层朦胧的艳丽,李遂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这时才把注意集中到了眼前人上。

“你嗓子怎么哑了?”李遂随意地问道。

张鹤仪一愣,这时候已经比晨起时好了太多,以至于自己都难以辨清这沙哑的声色是痊愈过半还是“好了一点”。

见人半晌没应答,筋骨疲累的太子殿下才想起这人消失半天,眼下估摸是带病上场,便没有再问,伸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把。

张鹤仪却笑着回答:“吹了风,吃了药,好很多。除了嗓子还是破锣,不碍事。”

也不知哪一句话中了李遂的心思,或者是先前的话埋伏到此时才起了作用,李遂也笑出声来,招呼侍女走了出去。

宫道长且复杂,马车的辚辚声一如既往的乱耳,张鹤仪耳边却被不同的人声充塞。身后的朱红宫闱逐渐模糊在了重重的外墙里,张鹤仪回首远望,一线灰山便如淡雅水墨般洇在天边。

与此同时,前一夜的南疆酒,仿佛快速地在简松映心中发酵起来,膨出巨大的、半透明的、如梦似幻的气泡,短暂如春风雨露的一个个瞬间在气泡上流转,流光溢彩。

马蹄声在回忆里错乱而来,出京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对接张大将军北归军队的简松映一行人已经启程,在肃整若一体的行进中,远离热闹繁华的京城,向远处的山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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