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鹤仪正起身去取来烫好的酒,闻言心念电转,接着加上自己的观点道:“不错,若说早个十来年他是有名的说客,销声匿迹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属可疑。陛下或许也是疑心这一点,没有让他在京久留便遣人将他送走……可是如此一来,就说明京都俨然有让重客放心的奸细接头聚集点,且目前十分安全,他们的计划还在进行,然而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谋算什么。”
“重客?”张狂皱起眉头,兀自豪饮了一杯酒,“这名字可是有些年头,居然是他!”
“他怎么了?”简松映忙追问道。
张狂双手撑膝回忆道:“裴敬老将军尚未解甲归田之时,曾和这人打过几次交道,我也与他交过手,这人是个中原面孔啊!圆滑得像条没尾的鳝鱼。我记得,那些年宁王似乎担任过外使,和他还有些交往。”
“宁王大抵也是他们栽赃的靶子……大将军,你此次预计待多久?”简松映问道。
“目前边关刚打完一战,陛下的意思是在我于冬至之前回南。若是真如你们所言,那背后的人可是想反啊!陛下虽手段严明,但未免多疑不益反成疾,我若离京,可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你们切记此点:宁王可作靶子,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也未尝不可。”张狂语重心长地说。
简松映与张鹤仪皆点了头。
简松映道:“我虽如今被封了将军,却是生怕自己名不副实,不敢长骄傲,也不敢办错了事。有我带兵一天,哪怕他今日反,我也得在城墙根下拿尸体堵着门。您且放心吧,徒弟我学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军营那边我细数了人竟没有什么不对,看来他们是提前有了准备,现在就看宫雀的解药能不能撬开那人的嘴了。此事之后,改日我去拜访一下裴老将军。”
张狂看着简松映不由得露出欣赏的神色,这眼神就像是简行看到张鹤仪,也像是当年裴敬看到张狂,几代人的使命,都在这枪杆子和笔杆子之上,生生不息。
“那日我见到耶达瓦尔,他似乎和宁王世子的香粉店走得很近。据我推测,不是和上官世子走得近,而是另有所图。”张鹤仪道,“这场戏,仍是做给陛下看的。他们仍想要祸水东引,只是我们已经比他们占据先机,但凡他们按捺不住,我们就能够顺藤摸瓜。”
张狂笑了一声,“我这个五大三粗的老匹夫果真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脑袋灵光,看来老简还真是教了你不少东西。你们有把握我就放心了。”
简松映眼神温柔地看了张鹤仪一眼,却不敢在丈人面前表现得过于逾越,只好不得餍足地笑道:“那是自然,鹤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将军,我爹总念叨要让鹤仪姓简呢。”
“这厮真是不像话,那你姓张好了!”张狂哈哈笑道,全不在意。他和简行时常针尖对麦芒,但在识人交友这一点上是实打实的知音,一般无二地把两个孩子看作自己的养。
张鹤仪听着话锋一转,百转千回又转到了这一茬,一边看简松映朝自己扬眉一边看张狂端着碗喝酒,心中对所谓“阴谋诡计”的思虑也便放心了一大半。寒风扑朔,他也举起酒杯,一饮到底,火辣辣的酒烧到五脏六腑,点燃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