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又去危险区了?我尊贵的修理师大人,您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呢?再说你那身体,万一遇上不法分子武装起义,指望我给你收尸吗!”计时车上,赵省的声音如雷贯耳,苏律回看了眼只有一格的音量,叹了口气。
“我要是死也是被你吓死。”苏律回将刚才的事简单讲了下,又压低声音说:“你查一下今早何叔店里那个穿褐色卫衣的人,他应该是盟会的人。”
“切,我以为他们多有耐心呢,这就按捺不住了?等我把门口监控调出来......”赵省也沉下声音,认真起来。
这时,一阵铃响,苏律回随声望去,见司机的手机屏幕上来电人显示“7”。
这人从刚才一直打到现在,司机明明看了很多回,却就是不理睬。苏律回微微眯了眯眼,问:“怎么不接?现在红灯呢。”
赵省:“啊,接什么?”
“没你事。”苏律回飞速将电话挂了。
苏律回从上车起就在打量他,这人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露出个眼睛,乍一看像是来绑架抢劫的。但他的声音却显得轻佻,又很有礼貌地询问苏律回车内温度适不适宜。
经常有复制人为了遮住自己与常人的差异,而将自己伪装包裹,苏律回对复制人没有什么偏见了,毫不犹豫地便上了车。
司机蓦然抬起头,苏律回从镜子里看到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他笑了笑,说:“害,跟家里那位闹了点脾气,这不正追杀我呢。”
“家和万事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苏律回淡淡地说,话锋一转,“不瞒你说,这方圆百里邻里乡亲的感情纠纷全是我调解的,百试百灵。”
随着复制人更新换代,他们跟常人的差异逐渐缩小,有些人需要靠各种技术手段分辨眼前人是否为复制人,但苏律回不需要,只需要一眼,一眼就够了。
“......我并不需要。”司机明显有些绷不住,眼睛一闪一闪,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窘迫,苏律回却注意到他左眼下有一颗痣。
苏律回不死心,本来只有一点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说:“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再不接电话,她可就真的伤心了。看得出你很爱她,真的舍得让她难过吗?”
“......”司机不知道是不是被苏律回打的感情牌触动了,半天没回应。过了良久,他说:“其实,我也没有很爱他。”
“嗯?”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潇洒地往后一仰,他说:“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四海为家。”
“......失敬,失敬。”苏律回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合理。也是,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确实是有当海王的潜质。
那么问题来了,海王为什么当司机呢?
没等苏律回细想,又有电话打来找海王,这次,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6”。
见海王没什么举动,苏律回试探性地问道:“这位也接不了吗?你招惹的人......”
海王将耳机带好,重新开动计时车,说:“这个可以,我最近没招惹他。”
苏律回见他手套与袖子分隔,露出一瞬似雪肌肤——他看到一个黑十字。
不知道是不是危险区信号屏蔽器的缘故,或是因为海王的耳机接触不良,苏律回还是听到了“6”与海王的第一句对话。
“6”说:“你要的蝴蝶到了。”
居然是个男声!苏律回左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下,非常好奇海王的业务范围。但他更好奇的,是“6”说的居然是十三城早已失传的古语。
联邦本有十三城,后外邦入侵,第十三城宣城城灭,如今的人们也只记得十二城。宣城地处边境,自有的一门言语,也随城灭消散——但苏律回听得懂。
“等我二十分钟。”海王也用古语回说,“医生今天没空,下次约。”
从危险区到修理所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苏律回今天确实不走运,到哪哪红灯,还各种堵,硬是拖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苏律回回想自己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跑到危险区就为了吃一顿心心念念的早餐,未果。想着早点回修理所干活,这样下午就能闲下来赶去联邦一大听季青崖讲课,如今看来也难了。
唯一有点意思的事,就是遇到了一个会宣城古语的海王司机。
只可惜,他没听到海王后面的对话——危险区被盟会的人设置了信号屏蔽仪,防止联邦植入端脑病毒,所以在危险区内的人们,只能使用旧历的科技通讯,例如手机等。离开危险区后,端脑自动连接,所谓的通讯也变成脑信号传递,不需发出任何被外人所知的声响。
没事的,我心态超好。反正还有四十三个小小目标,我就可以退休了。苏律回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幽怨地将车门关上。
修理师一单价值百万,苏律回的人生目标就是干满一百单,然后退休躺平养老。一想到这,苏律回便一改幽怨,春风满面的走进修理所,准备迎接自己的第四十三个小小目标。
仓库机械臂一收一放,苏律回扫描自己虹膜,试验病房冷冻箱打开,机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室内:“编号043待修体已准备待续。”
冷气成霜奔向苏律回,雾气消散,本该在冷冻箱内的复制人待修体却不翼而飞。
“......!”是谁偷走了我的小小目标!